正文 第一章 英雄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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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十二世纪的最初二十五年,宋徽宗赵佶执政,任用蔡京,童贯等宦官奸臣,穷奢极欲,横征暴敛,致使怨声载道,官逼民反,各路义军纷纷起义,社会动荡不安。
河南一家普通农户的院外,黑沉沉的夜幕压得人几乎窒息,岳和赤裸着上身,不停地搓着手,在门口来回走着,屋里昏黄的灯光随风摇曳,并不时传来几声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号,和另一个女人“用力,用力,再用力!”的催促引导。
天空忽然狂风四起,电闪雷鸣。岳和抬头看去,只见空中呼啸着飞过一只大鸟,同时屋内发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他双眉一挑,喜笑颜开地往屋里走去,正巧与抱着孩子走出来的稳婆在门口打了个照面,只见她虽然满头大汗,却神清气爽地笑道:“恭喜你啦老岳!是个大胖小子!”
岳和呵呵笑着,小心翼翼地抱过儿子,轻轻逗弄了下他的小脸蛋。这小婴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小脸胖嘟嘟的,竟然一点也不认生地舒展眉头,对着他嘻嘻地欢笑起来。
岳和大乐,抱着儿子兴冲冲走到屋内,对床上躺着的苍白农妇姚氏咧嘴笑道:“咱儿子长得真像你呢!”
姚氏虚弱地微微撑起身子,颤巍巍伸出手,有气无力地急切而又喜悦地说着:“给我看看!”
岳和把儿子递给她,同时笑道:“刚才儿子出生时,恰好有只大鸟飞过,我看儿子就叫岳飞吧,希望他胸怀大志,像鸟儿一般在天空自由翱翔。”
姚氏欣然微笑,连声说好。
十六年后:
如血残阳下,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赤身露背,显出一身发达的肌肉,手持一杆霸王枪,在一块空地上,把枪使得虎虎生威。密不透风,只见他越舞越快,地上的落叶红花被他的枪风带得飞舞到了半空,渐渐地分不清枪影和人影,引得远远围观的众人一片叫好喝彩。
终于舞完一套枪法,少年伸手一抹额角的汗水,脚步轻快地提着枪,向人群走去。
只见他身长九尺,面如满月,目似寒星,年约十六七岁,颏下微有髭须,虽然衣着朴实,脚穿草鞋,却仍然挡不住他那仿佛天然生成的万夫莫敌之威风,夕阳洒上他的背部,沿着他的脊背赫然刺着“尽忠报国”四个红色隶书大字。
少年正走着,空中忽然急速俯冲下一只老鹰,叼起他身旁不远处的一只小鸡,又飞快地冲上天空,和另一只老鹰一同飞走。
少年不动声色地放下枪,拿起地上的弓箭,摆开马步,弯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两只老鹰一起中箭,垂直坠落下来。
有个身材灵巧的少年跑去拣来老鹰,众人啧啧称奇地围上来看,只见两只老鹰被他一箭贯穿了胸脯,早已毙命多时,可笑嘴里还死死叼着那只业已死去的小鸡。
大家被他百步穿杨的箭法震住了,一时竟忘了叫好,远处路边忽然有人大声鼓掌喝彩,少年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瘦高的白发老者,衣着甚为气派,两个眼睛闪着森森的寒光,仿佛能把人看透一样,大抵是个乡绅,少年便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老者还想说些什么,路上突然有人大叫道:“快让开!牛发疯啦!”接着便有一头疯牛向着老者,狂奔而来。
老者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身子像筛糠般抖动起来,就是不知躲避,众人都吓得四散奔逃,偏偏少年把弓箭一抛,反而大步流星地朝他跑去。
就在牛角将要刺向老者胸脯的时候,少年正好赶到,插身挡在老者面前,怒发冲冠,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牛竟然不敢动弹。
他趁机对呆若木鸡的老者大喊道:“快走!”同时用两只手抓住了牛角,牛使足了劲,也不得前进。老者这才如梦初醒地慌张跑开,远远观望。
少年和牛僵持了片刻,便听少年一声大吼,双手用力,竟生生把两只牛角给拔了下来!
牛炸雷般哀号一声,使劲甩着血流如注的牛头,向少年拼命撞来。
少年侧身闪在一旁,抛掉牛角,同时右胳膊抡圆,迅速一拳狠击在牛头上,这一下把牛的头骨一拳打破,脑浆迸裂,泼了少年满头满脸。
少年面不改色地伸手抹掉脸上的脑浆,牛则“砰”地一声轰然倒地。
牛的主人目瞪口呆地走上前来,少年向他弯腰行了个礼,歉疚地说:“打死了你的牛,很是对不起,还请宽限几日,我攒够了钱便赔给你。”
那人还未说话,老者已经走上前来,心有余悸地望着天,拍着胸口,有意无意地说道:“今天真是吓死老夫了,若非这位少侠,老夫还有命在么?”
牛主人见他衣着华丽,想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加上也确实是自己理亏,此番是牛死倒还好些,如果这老爷死了,自己可就无法脱身啦,于是连忙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对少年颤声说:“我的牛差点撞死了这位老爷,多亏小哥帮忙,才没有酿成惨剧,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了!如今死的不过是头牛,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用赔钱了。”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向两个人都鞠了个躬,便垂头丧气地招呼人把死牛抬走了。
老者对少年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感激涕零地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少年憨厚地笑笑,潇洒地摆摆手,刚要说话,远处刚才那个拣老鹰的青年向他遥遥招手叫道:“岳飞,你爹叫你回去吃饭哩!”
岳飞答应一声,对老者略一抱拳:“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老丈不必放在心上。”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又被老者一把拉着,很恳切地说道:“老夫是安阳县韩家昼锦堂的主人韩琦,最近山贼泛滥,我正想招些有本事的庄客保护宅院,不知岳少侠可否屈驾应招?”
岳飞转回身子来,既钦佩又感激地说:“原来是韩大员外,在下一直很仰慕员外的高名,自当效犬马之劳,只是在下想先和家父商量一下,好么?”
韩琦这才放开他的手,呵呵笑道:“少侠太抬举老夫了,不碍事的,令尊如果答应了,少侠即可到昼锦堂找我,我韩家的大门随时为少侠敞开。”
岳飞微笑抱拳道:“那先谢谢员外了!”
韩琦亦含笑拱手:“哪里,哪里,这是老夫的荣幸呐。”
两人这才分道扬镳,各为其事去了。
岳飞回到家中,父母和妻子早已围在饭桌边,单单等他了。
他的父亲岳和与母亲姚氏都是四十余岁的朴实农民,妻子刘凤,鹅蛋脸儿,肤色微黑,嘴角有颗黑痣,腿脚粗壮,年纪比岳飞还大些,是个麻利干练的农家妇女。
岳飞在妻子身旁坐下,看看桌上的青菜和豆腐,便转头问她道:“云儿吃了么?”
刘凤大着嗓门回道:“已经吃过了,刚才哄得他睡着了。”
岳飞点点头,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吃到一半,他才随口向父亲说起:“昼锦堂的韩老员外想请我到他家去做庄客。”
岳和闻言放下筷子,神色和蔼地说:“你自己的意思呢?”
岳飞也放下筷子,咀嚼完口里的青菜,才看着父亲说道:“您曾和我说过三国时关羽,张飞的英雄事迹,我那时便很羡慕他们所建立的功绩。”
岳和颔首笑道:“你当时就和我说过。”
岳飞点点头,接着说道:“我那时就想,要使后代的书册当中,也写上我岳飞的名字,能与关,张相提并论才好。”
岳和有些失落地说:“我明白了,你已学会了周师父和陈师父的全套技艺,我也再没什么故事好讲给你听啦。”
岳飞剑眉一挑,正要分辩,母亲姚氏望望神色冷淡的岳和,在桌子下轻轻撞了他一下,才对岳飞欣然笑道:“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出去见识下也好,顺便贴补家用,我很高兴你没能忘了我的教诲。”
岳飞见母亲帮忙说话,心中欢喜,连忙恭恭敬敬地说:“母亲刺在飞儿背上的四个大字,飞儿一刻也不敢遗忘!”
姚氏赞许地点点头,岳和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地吃着饭,岳飞妻子刘凤却一边大声咀嚼着嘴里的饭菜,一边有些担心地对岳飞说:“你要去昼锦堂么?听说那里的韩员外为富不仁,欺凌乡里,很有些骂名呢。”
岳飞一向不喜欢她咀嚼饭菜的声音,再加上他对新生活充满了憧憬,正跃跃欲试呢,她的话自然听不进去,所以他拧紧了眉头,不快地对她说:“你有没有听过韩琦芍药的典故?”
刘凤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何以知道什么典故,自然是茫然摇头,同时又夹了一大筷青菜放进嘴里。
岳飞眉头拧得更紧,看也不看她,自顾侃侃而谈:“江都芍药有三十二种,惟独一种红瓣黄腰称作‘金带围’的不易得,相传韩琦担任郡守时,偶尔开了四枝这样的芍药,他于是邀请王圭,王安石,陈升之共同赏花,后来他们四人都担任了宰相,试问一个宰相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刘凤碰了个钉子,只好无可奈何地嘀咕道:“你说了那么大堆话,原来是要得出这个道理。然而事实并非都如你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你该多个心眼才是啊。”
岳飞劈里啪啦说出这番话后,心情舒畅多了,知道她再不会有异议,便敷衍式地点头答应,众人也再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