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书中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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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日记:
冷绛雪的心是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叮咛叮咛咛,此起彼落,敲叩着一个人的名字——他的塔上也感到微震吗?
这是寂静的脉搏,日夜不停。
他听见了吗,叮咛叮咛咛?
这恼人的音调禁不胜禁,除非叫所有的风都改道,铃都摘掉,塔都推倒。
只因她的心是高高低低的风铃,叮咛叮咛咛,此起彼落,敲叩着一个人的名字。
呼唤他,永远。
******
心是易碎的花朵。
据说世上本没有红色的玫瑰,是谁用茎上的刺割破手腕,鲜血滴答,和着眼泪,染红了这雪白的花蕾。
从此,每当一颗心碎,地上便盛开一朵血红的玫瑰。
所以,为一朵花而死去是值得的。
冷漠的车轮,粗暴的靴底,使春天的彩虹在所有眸子里黯然失色。
既不能阻挡,又无处诉说。
那么,为抗议而死去是值得的。
滚滚红尘里,有一只夜晚开花的心,正悄然逝去。
深夜,荒院,柳梢头有残月挂。
而黑猫,却在瓦上诵经。
月光光,月是冰过的砒霜。
月如砒,月如霜,落在谁的伤口上?
太阴下,夜是死亡的边境,偷渡梦,偷渡云,现代远,古代近。
把月光掬在掌,注在瓶,分析化学的成份,分析回忆,分析悲伤。
方明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顺着门板滑落地上。
而头顶,利斧与木门正合力演奏着一曲盛大的乐章,片片碎板纷扬洒下,带着月光点点华丽的伤。
这声音是如此难堪,仿佛长牙厉鬼在啃食着头骨,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方明猛然一惊,从地上一跃而起,发疯似的朝对角的五斗柜冲去。
而身后门板那被凿出的不规则空隙里,赫然出现了一张狰狞而扭曲的老脸!
方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以闪电的速度把五斗柜推到了门后。
谢天谢地!那张丑陋的脸总算暂时消失。
安静了一秒钟,斧头又疯狂地劈下来。
方明紧咬着嘴唇,死命按住五斗柜。
便听“啊!”一声惨叫,四周又归于寂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斧头也没有再劈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有人来救我啦?”方明兴奋地凑到窗口,院子里除了那棵花开得红艳如血的枣树,和惨白如死人脸的冰冷月光,其他一无所有。
“到哪去了?”方明正纳闷着,突然一张鲜血淋漓的老脸贴上窗子,骇得方明跌坐在地上。
那双死鱼般的眼睛再无凌厉的光芒,就那样空洞洞地滑下窗去。
砒霜似的白银月光照射进来,映照出窗上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啊!死了?”过了许久,方明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死的?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纵使心中有千万个疑团,他胆子还没大到出去看的地步,情愿就那样坐着,等到天亮。
不知哪里来的阴风,吹得烛光摇摆不定,连同小几上的古书也“唰唰”翻动着。
方明鬼使神差地起身,缓缓走到小几前。
书里隐隐飘来一缕凄凉的古香,混合着久远年代的尘埃与墨迹,立刻吸引住了方明的目光……
“燃在静寂中的白蜡烛,是从我胸间压出的叹息。
这是送葬的年代。
从远古的墓茔,从黑暗的年代,从人类死亡之流的那边,震惊沉睡的山脉,若火轮飞旋于沙丘之上,太阳向我滚来”
昏黄的烛光不断摇晃着,映照得方明的影子也摇摆起来,仿佛有群魔乱舞:“好端端一个女子,怎么老是死啊死的。”方明嘀咕着,往下看……
“是否你已把我遗忘,不然为何杳无音信,天各一方?
是否你已把我珍藏,不然为何微笑总在装饰我的梦,留下绮丽的幻想。
是否我们有缘,只是源头水尾,难以相见。
是否我们无缘,岁月留给我的将是愁绪萦怀,寸断肝肠”
“古代人的感情就像流水,积下了层叠的悲哀。”方明不禁轻轻叹息,屋外却遥遥传来一首寂寞的曲子:
“好像漫长的梦,越在时光海洋。咫尺天涯相思长,人各在一方。秋千随风摆荡,话还在我耳旁。一朝醒来发苍苍,心事却依然。”
方明探询地往窗外看去,歌声却嘎然而止。
“呵呵,我太多疑了,回去后一定要看心理医生,幻听都出来啦。”他自嘲地转过头,却没看见身后的五斗柜悄无声息地打了开来。
书里有两行断续而忧伤的文字……
“你走向我时,我还没有准备好;等我准备好了,你身边却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为什么我的双眼总含着泪水,因为我对你爱得如此深沉。”
“好痴情的女子啊!”方明感叹着,耳畔又传来那首忧伤的歌,仿佛一名幽幽的女子抱着琵琶,在浅弹低唱她那遗憾的过往:
“许我向你看,每夜梦里我总是向你看。在这滚滚红尘心再乱,一转头想你就人间天堂。许我向你看,美好记忆只因为向你看。既然青春是如此短暂,暗恋才如此漫漫的延长。向你看。”
究竟是谁的悲思,是谁的手指,像一阵凄风,像一阵惨雨,像一阵落花,在这夜深深时,在这睡昏昏时,挑动着紧促的弦索,乱弹着宫商角微?
方明深觉纳罕,可偏偏寻不到声音的来源。
正百思不得其解,他忽然觉得背后有一股明亮而幽怨的眼神牢牢缚住了他。
这眼神是如此熟悉,熟悉得仿佛前世就已认识了。
因此今生相逢,总觉得有些前缘未尽,却又很恍忽,无法仔细地去分辨,无法一一地说出。
方明被那眼神看得脊梁直冒冷气,不禁回首望去。
什么也没有,倒是那个柜子,不知何时打了开来。
“切!自己吓自己呐,疑神疑鬼的。”方明越发认为自己神经过敏,转身继续看他的古书……
“我幻想在哪儿(天河里?)捞到了一只圆宝盒,装的是几颗珍珠:
一颗晶莹的水银,掩有全世界的色相,一颗金黄的灯火,笼罩有一场华宴,一颗新鲜的雨点,含有你昨夜的叹气”
“还有珍珠吗?会不会藏在梳妆台里?”方明寻思着往里屋走去。
来到台前,望着上面厚厚的灰尘发呆:“别又蹦出个老鼠来啊,开是不开?”
正当此时,他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方明此刻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梳妆台,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只小手!
这只小手似乎微微一笑,悄无声息地朝方明的左肩伸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