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开灯。严琰已经回来了。
    “我回来了。”
    “……嗯。”沉默了很久后，暗暗的客厅角落悠悠的传出一个鼻音。没有往日的亲切和关爱，没有“欢迎回家”的温柔，只是一个陌生的音调。
    小淇有些仓促的适应着。
    “怎么了，都不开灯，”小声抱怨着，到厨房放下手中的菜，转身，努力以平常心态事之，“怎么了今天？”走到严琰旁边，蹲下身注视他略带紧张的脸。
    “……小淇，你母亲是不是叫***？”沉默许久的人，开口却是一道晴天霹雳。
    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小淇皱紧眉头，定定的看了对方几秒，起立，转身离开。
    严琰一把拖住她急欲离开的手臂，“告诉我，是不是？”
    沉默在继续。
    “是不是？……是不是！！？”
    “……是。”
    感觉到对方由猜测到紧张，甚至开始有些慌张，抓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勒紧的感觉也像是在勒紧小淇的心脏。她并没有告诉过严琰自己的身世，或者说，小淇并不把这份与生俱来的悲戚的童年当成一种可以炫耀的经历，她无意诉说。
    更重要的是，她一直是相信严琰的。
    “相信”，多重要难得的一个词汇，她一直不轻易说出口，一旦说出，即是无法更改的赌注。
    现在，她的赌……
    “是。她是我的母亲。”
    手臂上的力量徒然放松了，遂即又握紧，“你……等，等一下……”严琰匆忙的转身，冲进房间，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他又急急的冲出房间，手上拿着一张照片，“是，是不是她？”
    小心翼翼的声音，仿佛是最后的一根稻草。
    照片像是在远处偷拍的，有点模糊，但是毫无疑问，“是。”
    身前的人如同打了败仗般颓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小淇也无意多说，转身离开，去厨房自顾自的做饭。
    半小时后，把晚餐照常端上桌，“吃饭了。”她向来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从不无理取闹。
    一如既往的三菜一汤，安静的在桌上冒着热气，晕染着上方沉淀的低气压，无声的空气中只剩下一点一点钝痛的感觉。小淇握紧拳头，松开，又握紧，手指很冷，冰凉冰凉的。
    自己的母亲是谁就那么重要吗？比彼此之间的爱重要吗？比自己重要吗？比孩子重要吗？……还是说，他担心精神病会遗传？
    对面是空空荡荡的椅子，闪着暗色的光嘲笑着她。
    端起桌子上的碗，独自一人吃了饭。回到房间，整理自己的衣服、书籍、日常用品。
    “小淇……”
    转身，扔给对方一个疑问的眼神。
    一如往常的漂亮眼睛里有犹豫，有紧张，有悲戚，甚至……绝望？
    不去看他，小淇甩甩头，屏蔽掉沉默背后的信息。
    在结果面前，什么都是不重要的。
    拎起旅行箱，“菜冷掉了，热一下再吃。再见。”
    “小淇！”
    “哦，是的，钥匙还给你，”取下钥匙环上的钥匙，跟了她数个月，终于也是要走了，“其他东西扔掉好了。”
    自己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一旦有了裂痕甚至都不愿去修补，宁愿扔掉。小时候做抄写作业，别人写错了会用修正液涂改，而自己会把整张纸撕掉重来过。
    无论眼前的人是从何种渠道获得这份消息，无论他是如何看待精神病也好、精神病患者的女儿也好，他失望的表情已经为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小淇是个恋旧的人，但她理智的思维比恋旧的情怀更胜一筹。
    不再回头，径直打开门。
    靠在紧闭的铁门上，寒冷的金属气息透过羽绒服一丝丝的传来，透骨的冰冷。那个人没有再叫她，没有打开门看她，更没有追出来挽留她。小淇终于还是忍不住闭上双眼，泪水不再受压迫的流下。
    “晚安了，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