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血鸢 第六章 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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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历,咸丰年间。我们的主人公就是一个落魄的官家小姐,日子过的虽没以往富庶,但也还能裹腹。
然而,无论是处在何时,只要你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太过正直的人就往往会捞不到什么好处。特别是从小读着孔孟之道,信仰着要做君子的学士。很不幸,这位小姐家的老头儿就是一位这样的人物,于是,即便落魄至此,也还爱接济穷人。
今儿,老头又把自己的米饭乘给了一位乞丐。人家会感激你吗?你给他的时候,他会感激,你不给他的时候,他就不会懒得多看你一眼。梳着大辫子白发苍苍的老头自是想不到,他带着做好事的心满意足,杵着拐杖进了大门。儿子儿媳死了,房子也被抄了,幸而自己老早就住在乡下,孙女也是被儿子提前送到了乡下。虽说躲过一劫,孙女也很乖巧,但自己总是活不了多大岁数了啊。老人思及此,不由长叹一口气,忆起往日也只能是唏嘘……
宽敞的院子里,青丝及地的少女正举着白玉一般的手臂往满院的绿芽上浇水。回身看见老头进门来,她乖巧的叫着爷爷,手中还在继续忙活。
老头应着,叹息的看着孙女那粗布衣裳也掩饰不住的秀美。现在家里就靠着少女种些花拿到集市上去卖了,每次出去,自己都会在她的脸上手上涂满锅灰,在这乡下,长得美丽不是好事。想到这里,脑袋里突然就蹦出地主和乡绅的丑恶嘴脸。无奈,无奈。
不知世事的少女,眼睛依然清澈,四季的花她都种了。她一定会替父母照顾好爷爷的,想到惨死的父母她眼眶一热,随即将手中的水瓢放下,再提着桶子去打水。
老头停下脚步,再次无奈的摇头。嘴巴动动始终没说出口,最终还是提脚进了里屋。快到中秋了,写些对联换钱也能给孙女减少负担啊,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也不知道官府会不会查得到这小妮子还没死啊。
看到老人进了屋,少女放下桶子,坐在井边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发愣。
一年前,少女还穿着精致的宫装,拿着杭州丝绸制成的香帕,乌黑的青丝上缀满了昂贵的首饰,白嫩纤细的手上叮叮当当的戴了一排手环。那时也是她的生日,家中宴请了许多朝廷中臣子。少女知道,那些人连自己的面也见不到,父亲只是借着这个与那些人谈论什么罢了。她不因此而伤感,在后院的大花园里,遣散了所有丫鬟,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发呆。
天气有了凉意,然而这些都抵不过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展颜一笑。少年是自小与她相识的,两人青梅竹马,情意早生。双方的大人以前也是交好的,不过现在却不知为什么而交恶。少女思及此处,不由伤感,他们的事情一定会因此变得困难重重,说不定父亲会把她嫁给别人。
韵丫头,今生今世,我都只爱你一人……今生今世……今生今世……
一双银色的鞋履从花丛中轻声的转出来,然后悄悄地停在少女面前。华美的绸衣白玉的发冠,秀气的面庞还带着未褪的稚气。少年嘿嘿的笑着:“韵丫头,是不是在想我啊?”
少女脸颊飞红,娇嗔道:“你别太大声音了,被我父亲知道,就惨了。”
少年笑着,自然地在少女身边坐下,眼睛里有些惆怅,却未在她面前表明。两人间一时变得很沉默,少女低着头,看着地面。
“韵丫头,你说种了什么新花呢?”少年忽然开口问道。依旧是那样阳光明媚的笑容。
她楞楞的看着这灿烂,也细细的笑出声:“玉哥,现在还不是花期呢,等花开了我再叫你来看。”
“好。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少女在这破败的庭院喃喃的叹息着,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或许他早已经娶了别的小姐,忘却了我们那今生今世的约定。一言为定,转眼自己已是家破人亡,沦落在此。连真面目视人,都已是奢求,更何况是去京里找你。
她低头,伤感的望着开得欣荣的菊花之下,那瘦弱矮小的花苗。等到花开时,他也看不到了。这花,只有你在才有意义。这是她的老师,花艺名满天下的德昭所赠。这花的美丽,她见识过了,要它怒放的方法老师也教了,只是……
一离……即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