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十一忽然间觉得自己长大了，他也注意到，顾兵和沈嘉伟也都长出毛来。三个人相互看看，个子长高了，人也长胖了，当初入伍时为了军装合身显得精神，他们都是选的小号军装，不曾想一年的时间，上衣和裤子都短了一截，裤腿吊得高高的，衣服也紧裹在身上，多少显得有些滑稽。更要命的是，军装必须穿满三年才能统一换发，这就是说，他们这种半截上衣吊腿裤还要再穿一个冬天才能换新的。三个人想来想去，打算写信求助于家里，看老爸有没有不穿的军裤寄上一条来，老爸的上装是四个兜的干部服，他们不能穿，只好将就了。于菲菲和许丽娅她们的军装长短到是合适，只是稍嫌瘦了，比起那些穿着肥肥大大军装，如果不看头发就分不出性别的女兵们，到显出身上的线条来了。
    看着他们三个为军装的事发愁，许丽娅上下打量着他们笑道：“你们呀，吃地勤灶伙食太好了！一夜之间长高了，长胖了，还吃出满脸青春疙瘩来！”
    贺十一说道：“听说吃高粱籽儿还不生脚气呢？”
    许丽娅啐道：“你才生脚气呢！哎，怎么不见你们几个下午去洗澡了呢？”
    “你关心事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贺十一撇了下嘴。
    这一句话把许丽娅说了个大红脸，她低头不语了。
    顾兵连忙打圆场：“我说丽娅、菲菲，你们这军装怎么不显短呢？”
    于菲菲说道：“我们女的发育早，十四五岁就不怎么长个儿了，不象你们男的，十五六岁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十七八岁长得更快，二十二三还要串一串呢！”
    贺十一担心地说道：“我现在快1米8了，超过1米82选飞就没戏了！”
    “三月份就选飞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你要是能长高2厘米就成怪物了！”于菲菲笑道。
    “我担心的是，再长个儿这军裤就变成裤衩了！”沈嘉伟愁道。
    许丽娅又开口了：“我问军需股了，战士特殊情况也可以价拨军装的，花点儿钱买呗！谁让你们当初只图漂亮不想长远的？”
    “价拨，我怎么没想到啊？我以为只有干部可以价拨呢？花钱买也比穿吊腿裤强啊，谢谢了！”沈嘉伟的眉头展开了。
    “不过，”许丽娅白了一眼贺十一，“本小姐会给军需股打好招呼，个别差劲分子就是花钱也不价拨给他的！”
    “别价！”贺十一笑道，“还记仇了？气象仙姑欠风度，换了军装我请客，罐头的干活！”
    “一言为定！”许丽娅推了他一把。
    “君子之言！”
    “注意！”顾兵一本正经地说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
    “打住吧你！”于菲菲连忙制止他，“现在不是评选学毛著积极分子。”
    浦城机场夏秋两季多阴雨天，冬天只要不下雪，天气情况极好，非常适应飞行训练。褚大海向师领导建议，为了公平起见，两个歼六团以周为单位轮着使用机场，即这一周是158团飞，下一周就是159团飞，这个团飞行，那个团政治学习或业务学习，遇有一周内连续阴天下雪，时间顺延。
    师里采纳了他的建议。
    为了保证最大限度利用好飞行周的时间，159团调整了作息时间，政治学习那个周的周六上午为党团活动时间，周六下午和周日上午为休息日，周日下午全面检查飞机，做飞行前准备。飞行周从周一到周四全天飞行训练，周五为机械日。
    飞行周一周连续四天飞行，对飞行员来说不算什么，一个战斗机飞行员一天飞行不过二三个小时。但对机务来讲，工作强度很大。早上5点钟起床进场，2小时飞行前准备，7点钟天亮就开飞，歇人不歇机，一直飞到下午3点多钟才结束，再做2小时飞行后检查，一天12个小时，连续四天保持高强度的工作状态，还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毕竟飞行训练比以往要多多了，三个月下来，部队战斗力也提高很快。
    为检验飞行训练的效果，师里决定组织一次两个团的双机空中格斗对抗演练。演练要求每个团各出四名飞行员，组成两个双机，在规定空域内进行自由空中格斗，每对双机交手两个回合，第回合十五分钟，计算总成绩，击中对方次数多者为获胜方。
    禇大海问张仲亮副师长：“我这个当团长的可不可以上？”
    张仲亮想了想说道：“我看可以！检验训练效果当然包括你们了，兵对兵，将对将，他158团关团长也可以上吗？”
    演练的前一天是休息日，贺十一问许丽娅：“丽娅，你希望哪个团赢？”
    许丽娅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159团了，这还用问？”
    “为什么？”
    “我是你们159团的气象仙姑啊！”
    贺十一又问于菲菲：“你呢，菲菲？”
    “我吗，当然也希望159团赢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几个在159团啊！”
    沈嘉伟笑道：“尔等佳人助阵，159团必胜无疑了！”
    “那甫克还在158团呢？”顾兵说道。
    “他呀，人长得挺帅气，可就是整天吊尔郎当的，经常往我们卫生队跑，以前老是去找我，我不待见他，他就经常找戈军。说人家王飞是贾宝玉，我看他就是一贾瑞。”
    贺十一说道：“那天我就说过他：”你小子工作不怎么样，泡妞挺积极。”你们猜他怎么说？他说：”泡妞也是一种本事。””
    “你不是喜欢说凭自己本事干吗？他是凭自己本事泡妞。”沈嘉伟说道。
    贺十一辩论似地说道：“这是价值观不一样了。人和人不一样，资本家认为剥削别人自己赚钱是本事，纨绔子弟认为醉生梦死是一种活法，我觉得还是应该做有意义的事。”
    顾兵问道：“你认为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呢？”
    “泡妞没有意义吗，你将来不恋爱结婚吗？”沈嘉伟也逼问道。
    贺十一显然很喜欢这种争辩，一口气地说道：“做好本职工作是有意义的事！为了保卫祖国流血牺牲是有意义的事！为群众做好事，见义勇为是有意义的事！孝敬父母、尊老爱幼是有意义的事！有正确价值观的人一般都会正确的判断他所做的事是否有意义。至于说泡妞和恋爱结婚这是两个概念，恋爱结婚、繁衍子嗣是人之常情，泡妞有点不干正事儿、登徒子的意味儿。”
    “……”顾兵还欲说什么。
    许丽娅说道：“行了行了！发言到此结束，十一，你是来请客的还是来办学习班的？”
    “好，好！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走，服务社！”
    在去服务社的路上，贺十一问于菲菲：“这都三月底了，选飞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
    “我怎么知道？我们月初就部署了做好选飞体检的准备，到现在也没有动静。C视力表我已经偷偷给顾兵画了一张，你要吗，我给你也画一张？”于菲菲问道。
    “不用！我对视力还是有自信的。”
    演练的当天，天气极好。
    两个团各4架歼六停在起飞线上，159团是13、15、16、17号飞机，飞行员是褚大海、曹元华和另外两个空战小分队的成员。158团是关团长带三个飞行员。
    双机空中格斗课目，训练成绩考核主要由射击照相枪来判定。此类课目，对于军械人员来说任务较轻，只需封闭实射开关、剩下的就是把瞄准具和机头前的照相枪镜头擦亮了。贺贵才、老杨和贺十一把4架飞机军械系统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直到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放心。中队长和4架飞机的机械师、顾兵、沈嘉伟、何生良等检查发动机、起落架和操纵系统，罗玉祥和无线电师检查电台通讯系统……
    此次演练是159团换装歼六后两个团使用同一种飞机的第一次正式交手，关乎各自团队的荣誉，两个团的飞行人员和机务人员都集中到机场，磨拳擦掌，明里暗里较着劲。
    演练是在上午进行，太阳从正东到正南的时间。飞行部队的人都知道，背对太阳的一方有利于先发现对方，正对太阳的一方则受阳光照射不易发现对方，机场东南的1号空域和西南的3号空域是有利位置。所以演练规定，每对双机的两个回合，各有一方预先进入1号空域或3号空域，至于第一回合谁先进入1号空域则由两个团长抽签决定。结果禇大海抽到了好签，159团一片欢呼。
    一发绿色信号弹升空，开飞了。
    第一回合，159团出战的是褚大海和曹元华，158团是关团长带一个飞行员。四个人分别跑向自己飞机。
    贺十一没忘了跟禇大海说上一句：“团长，我们一定能赢！”
    禇大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159团就没有熊包！”
    顾兵和沈嘉伟也对曹元华说道：“老曹，好好打！”
    曹元华挥着拳头：“放心吧，我曹元华是谁？”
    飞机发动机启动，老杨、贺十一分别取下13、15号飞机的炮套，顾兵、沈嘉伟、何生良等撤除电源车接头和轮档，机械师们取下座椅弹射弹的地面保险销。
    两对双机先后稳稳地滑入主跑道，加大了油门，象四只瞪大了眼睛的老虎一样，绷紧全身肌肉猛的一跃，怒吼着冲了出去。
    地勤人员连忙把工作梯和各种工具抬上牵引车，向着陆线开过去。
    四架飞机起飞后，褚大海双机飞往1号空域，关团长双机飞往4号空域。各自到达指定空域后，塔台指挥员张仲亮下达命令：“搜寻目标，开始攻击！”
    两对双机用各自的通讯频道答道：“201明白！”这是禇大海的声音。“101明白！”关团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