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十年间，尹秋水跟着师父一阵忙碌奔波，先是长生门，再是跋山涉水行走江湖，像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他初入长生门那会儿是个黄毛小子，屁事不懂，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拜了师。
    老道士让他对着一列看不懂的牌位磕几个响头，牌位前摆放着香炉贡桃，他似乎闻到了香火下清新可口的气息。
    小孩儿咽了咽口水，但还是顺从地跪下去磕头。
    孺子可教也，福来运满意地点了点头，抚摸他那发白的须发。
    尹秋水不知拜师为何意，只知他是换了个地方吃饭睡觉，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些，至少不用流浪乞讨。他心安理得的在长生门住下了，师父把他安排在膳房打杂，他也知足。
    同为打杂的伙计调侃道，说那群跟他一般年纪的修士，都在修炼功法降妖除魔，他可曾想一辈子做个小杂役，安心受他们的庇佑。
    他未曾想过这个问题，那时的他命运都在别人手中，步步为棋，举步维艰。
    尹秋水常听人提起“井底之蛙”，秀才骂起乡村莽夫便是如此，来到这里之后，他觉得自己好比困在井底的青蛙，与他们始终隔着一堵厚厚的井，以前是坐井观天，如今便是披枷带锁。
    他无奈至极，三番两次向福来运讨教功法，他的师父都不肯教他，说什么走火入魔，他不适合。
    他也不知自己适合什么，他人口中的苍生大义于他而言就是一句空谈，他也只能如往年那般浑浑噩噩度日子。
    要说羡慕，他有时会借口去山上背柴偷偷跑到练武场去看那些弟子比武，他觉得他们的招式好看，也偷偷学着，学久了也有模有样，但总差点东西。
    他本是山野村夫，本该一辈子困在人间烟火之中，但一次偶然，他的师父把他带到与之格格不入的境地，比起困惑和茫然，他更多的是不甘和无助。
    少年的尹秋水，略有些削瘦的肩膀扛起一捆大柴，望着落日下山峰上舞剑的修士，夕阳把他的衣衫染上了光辉，尹秋水的眼底熠熠生辉。
    一只麻雀叽叽喳喳掠过，一坨带稀的玩意砸在尹秋水的脑袋上，他顿时收回目光，日光西移，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柴还未劈完。
    他在长生门待了已有一段时日，听闻有位天赋异禀的师兄，因为性情高傲脾气不好，所以没人愿意搭理他。
    有人打趣称其若是能让那位性子古怪的师兄教他功法，便也是他的本事。尹秋水听人一言，还真一口答应，想着哪天找那位师兄讨教讨教，在他面前夸他几句，说不定人家就同意了呢。
    人人都喜欢听好话，无论真假，但若是看上去情真意切，假的也成了真。
    更何况陆九还真上了套。
    说到底不过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小孩再坏心思也比不过大人。陆九功法高超脑子却简单得很，他没有心思，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讨厌你时恨不得打一架才解气，喜欢你时却极其讲义气。
    一个极其爱憎分明的人，尹秋水随意一夸都能把他夸上天，他除了脾气暴躁之外也说不上有特别大的毛病，陆九有时还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庇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