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重华锦 锦十一 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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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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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找着自己的蜘竹白玉后,文绍廷可是比猪能上树还要开心,每日闲着就是哼哼叽叽。
现下,他正倚着床板和刑南下棋。
嗯,五子棋。
别说五子棋幼稚,有时候进入一定境界,这棋手也就成了高手了啊~~~~~~~~~!
箬疏进屋时,看见的就是文绍廷眉头深锁,鼓着腮帮,手中拿着个白棋子,在下巴上来回刮着,久久不落子。
刑南侧坐于床边,剑眉舒展,气定神闲地等待前者决策。
文绍廷看了看进屋的人,懒懒地打了声招呼,又低头思索棋路。
箬疏上前看了棋局,原来刑南一子双杀,文绍廷无法同时防守儿必输无疑。
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愣愣的护卫,还有几把刷子。
“咳!输了输了!”两边都是刑南胜,文绍廷不知下一步怎么走,他放下棋子,挥着手表示弃局。
见箬疏来,文绍廷招呼着让他和刑南来一局。
两人此次是坐在床下首的,床头小几已被移至床下中间位置,棋盘正好能让文绍廷看得清清楚楚。
落子先后由猜拳决定,猜赢的那方先落子。
结果是刑南猜赢。
两人连子均喜欢连阴线,把文绍廷看得眼花缭乱。
刑南连成活三时,箬疏便阻了他一端,当然,这是最基本的战略。
比较阴的是跳活三,中间隔了一空,若不擦亮眼睛仔细观察,死的就是眼睛不好使的那方。
落子成了死三没关系,聪明人会掉转方向继续造活三。
几个子落下来,箬疏发现:刑南尤其擅长使“三三”这招,一子落下同时连成两个活三。
这还行,就怕对手技术太高超,形成“四四”,这样,管你怎样也弄不过对方了。
“啊!”文绍廷突然大叫一声,眼下箬疏已经输了。
胜方也不将心里表露在脸上,只是向箬疏轻轻俯首表示尊敬,他冷峻的脸,此时变得柔和起来。
说实话,自从箬疏会下棋后,就再也没有输过谁,一来是看透了棋局,二来,是能够揣测对方的棋路。
今儿个输了,箬疏心里对棋的兴趣再次被激发了上来。
他抬眼看着刑南,笑得谦逊,这边文绍廷还有些不服输,要再和刑南来一局。
“小刑子,你也忒阴了!每回都搞那么多蹊跷八怪的走法,你瞧,连大才子都被你给骗了!”
话里明着是责怪刑南,暗里却是在拍箬疏马屁。
只是,后者有些无视他,起身准备将棋盘抬上床。
刑南似已经习惯了地封了口,然后帮箬疏抬棋盘。
文绍廷吃了个瘪,只好又若无其事地顺了顺两颊旁的长发。
这局是文绍廷先落子,情势正常发展着,文绍廷似乎变得狡猾起来,待刑南连成活二就采取封杀。
刑南也不着急,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注意,这不是象棋。
二人打着转儿,到了后面,文绍廷显然被刑南牵着鼻子走,累得气喘吁吁。
最终,还是文绍廷“死了”。
然后接着下。
刑南使用的一招儿被称为“风车轮”,指在一定区域内来回绕着,连续进攻的战术或技巧。
箬疏没有特别为谁鼓劲儿,他端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三杯开水放在小几上。
文绍廷见溜须拍马的机会又来了,便拿起其中一杯水,多吹了几口冷风,貌似享受地浅饮了起来。
还边饮边赞着:“嗯,好喝。”
完全不顾还在等着他落子的刑南。
大家说说,都是水,这箬疏倒的水和一般水还有“好喝难喝”之分?
仔细看看,文绍廷一点儿也没有丞相大人之类高官的魄力与气质。
箬疏小口酌着杯中的水,只是盯着棋盘而没有看他,可能是怕惊了自己的双眼。
一炷香后。
“多杀!又是多杀!”文绍廷气得大叫出声,声音惊动了屋外正在支派小厮好好扫地的陈管家。
他老人家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大人,怎么了?!”
屋里三个人同时看向陈管家,箬疏笑着说:“大人没事儿,劳陈管家担心了。”
文绍廷又装死地咳了两声,慎重地点点头。
刑南无表情无言语无动作。
陈管家一抹脸上的汗,苦口婆心道:“不是我说您大人,身子骨不好就别在这折腾,还有公子,这大人——”
“哦——咳……咳……!咳……!”
陈管家刚讲了一半,文绍廷就更死命地咳了起来,吓得陈管家连滚带爬地扑上去给他顺气儿。
“诶哟,大人大人,慢点儿……”那副紧张的样子,好像文绍廷是他亲儿子似的。
见刑箬二人在一旁看着,陈管家又不高兴了,一张爬满皱纹的脸对着他们道:“俩傻孩子,愣在那儿干啥,还不快来帮忙?!”
说着就顺手拿起小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开水,就着送到文绍廷嘴边。
箬疏一看,不好!
还没来得及阻止,那水就被送进了文绍廷的嘴里。
随即,主内室里“啊——!”地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箬疏惊得张开樱桃小口,刑南则不知道似地堵住耳朵。
“烫……烫!”
杀千刀的!怎么总是水在和他文绍廷过不去?!
这不是刚刚的开水么?
烫死他了!
陈管家一听“烫”,赶忙招呼小厮,“快!快去冰窖取块冰来!”
命令紧急得就差拉下警报“呜咿呜咿!”地响了。
原来这府中还有冰窖,箬疏当下考虑起将药草送进去保险。
这边陈管家急得汗流浃背,一个劲儿地打自个儿嘴巴子,“诶哟,我真是老糊涂了!该打!该打!”
然后又捧着文绍廷烫红的嘴,“大人,大人没事儿吧?”
文绍廷烫得眼泪水都流出来了,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没事儿我就改名叫“猪八哥”!
箬疏看他样子可怜,上前道:“陈管家,让我看看大人的伤势。”
陈管家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大夫,连忙点头,让开身子。
箬疏一只手扶住文绍廷的肩,另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他的嘴唇已经被烫得通红。
“大人,张开嘴。”
文绍廷听话地任他摆布,沿着整个洁白的牙齿看去,红艳艳的舌头上起了几个很小的泡泡,还好不是很严重。
“大人并没有伤及喉管,陈管家大可放心,我先调些药给大人消肿吧。”
听说文绍廷没事儿,陈管家连忙点头答谢,心中大叹一声:善哉!
小厮很快将冰块取了过来,大家合着将其包进干净纱布,给文绍廷放嘴里含着。
箬疏在药箱里捣鼓了一阵,用小药杵将各种药材混合。
搅了半天,文绍廷终于等来了自个儿的“救唇良药”。
箬疏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将药涂在文绍廷的唇上,就觉得有些反胃。
不是说他害羞怎么地,而是文绍廷文大丞相,他老人家将红肿的唇撅得老高,就像JPG!
那什么,尊敬的各位读者,你们好!
JPG知道吧,它绝不是一种图片格式!
当然,他这副样子陈管家是没有看见的,否则得“脑溢血心脏病神经爆破”外加“猫叫综合症”突发了!
文绍廷是极少将自己猥琐的一面表现在外人面前的,这一点你可以向刑南求证。
被烫的人需要休息,这是陈管家说的。
文绍廷尊重这位将他从小拉扯大的老大爷,依言乖乖地躺了下来。
箬疏和刑南坐在床下首接着下棋,美其名曰:随时给照应着。
这也是陈管家说的。
这次先落子的是刑南,箬疏紧紧跟着他的路子,试图封杀他的每一步路子。
只是刑南使了一招“二头蛇”,又将箬疏美人打败了。
二头蛇是指在连成两个活三后,他拟一个活三进攻,无论箬疏防守于哪一头,都难免被二头蛇“咬伤”。
文绍廷在一旁看了不说话,心里却暗暗为箬疏打抱不平,当然,抱怨他的名儿。
你们瞧瞧,“箬疏弱输”,因为弱所以输啊!
改明儿,给他换个“强胜”好了。
其实,箬疏是故意输的。
刑南赢他的招儿皆是些小技巧儿,他不是睁眼瞎,自然看得出刑南手下明显的漏洞。
他想摸透刑南的手法。
又是几轮下来,箬疏依然输。
刑南却在其中用遍了“三三”“四四”“四方阵”“八卦阵”“双响阵”“新日阵”等阵法。
箬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盘算着以新型的攻势打败对手。
这次,他希望刑南输。
刚落子的时候,箬疏就开始揣测刑南的路子,看来是向“八卦阵”发展。
于是,箬疏在死死堵住刑南的路后,总是在阵局外以“人”字形连子。
这样一来,刑南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
他一直防守着箬疏那里,造成双方都连不了五。
黑白棋零星地散布在“八卦阵”外的一片棋域上,整个棋盘几乎被放满了棋子。
刑南的阵法布局显然都被打乱,现下,他正毫无章法地重新寻找可以连五的地方。
箬疏勾着嘴角看向他,发现刑南已经眉头深锁。
文绍廷看一路赢过来的刑南卡住了,开心得不得了,心里溢满了对箬疏的钦佩之情。
不过,那小庸医在干什么?
一只玉手上捏着个棋子,另一只撑着下巴。对着刑南媚眼轻转,秋波荡漾。
红艳欲滴的娇唇微微开启,里面整齐的贝齿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儿?莫非……小庸医为刑南冷峻的外表和精湛的棋艺所倾倒,暗生情愫?
这样想着,文绍廷瞧了瞧箬疏,觉得箬疏脸上现出的是一种名为“幸福”的表情。
为什么他越看越觉得这两人靠得越近?
越看越觉得两人……很般配?
心里有些不爽,文绍廷又见刑南对着棋盘没了下文,就在床上摸出了一把陈年老旧的——抓痒扒。
然后撑起一半上身,将抓痒扒伸向棋盘。
就这么胡乱搅搅。
嘴上附带:“哎~~~~~~和局和局~~~~二位平手~~~~~”
他的头仰上了天花板,语气慢慢悠悠,受伤的动作不停地搅啊搅。
这场景就好像在烧一锅汤,撒了作料后便用汤勺在里边儿搅匀。
看着棋盘上的布局被搅乱,箬疏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刑南呆愣愣地看向文绍廷:“大人?”
文绍廷停下搅汤的动作,看着刑南打断:“哎呀~~~~我知道你是小人——去去去,那什么……我听见陈管家在叫你!快去找他吧!”
说着还用抓痒扒捣捣他,撵人走。
听了文绍廷的话,刑南又迷惑了:“陈……陈管家……叫我?”
天晓得他和陈管家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交集,一年到头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怎么会叫他?
况且,以他比主子还深厚的功力来看,压根儿就没有人叫他。
文绍廷显得有些不耐烦:“对~~~~他叫你,还不快去?”然后还用另一只手锤锤自己的肩,“哎哟,我这肩酸痛得厉害,准是下棋下多了!大夫,帮我揉揉吧!”开口时,他特意强调“大夫”二字,还很恶心地发出两声嗲嗲的声音。
他方才红肿的唇开合着,箬疏翻了翻白眼,差点吐出来!
别说叫他“大夫”,就算叫他“爷爷”,箬疏也不会去给他揉肩的!
刑南见主子神经病发作了,再也不敢疑惑,猛地奔出屋子,寻找他的陈管家去了。
刑南是在伙房找到陈管家的,他正在里边儿烧热水。
“陈管家,您找我?”
陈管家调过头,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使劲儿地擦眼睛,然后道:“我找你?”
见刑南点点头,陈管家突然想起今儿个晚膳缺少的食材,正巧来了个人儿,不用白不用。
于是又恍然大悟地说:“哦——~~~对对对,我是找你!”他拿了一些碎银子递给刑南,“你啊,快拿这些银子去菜场买两只大肥鸭子回来。今儿晚咱们集体吃‘红烧凤凰’!”说完,还笑着向刑南抛了两个媚眼。
刑南被恶得差点岔气儿,拿了钱就向外边儿奔去。
心想:今儿个府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主子的听力突然间比自个儿好了,陈管家也懂得雅起来了。
他就是搞不懂,那鸭子和凤凰怎么比啊?
主内室里,气氛沉闷。
箬疏阴着脸,文绍廷像犯了事儿的小孩儿,低着头不出声儿。
“为什么搅局?”箬疏的声音有些冷。
听听,原来古今中外人们口中的“搅局”就是源起于这里啊!
文绍廷可怜巴巴,小声说:“我见刑南被卡住了,想给他个台阶下……”其实是不想他俩继续暧昧下去。
见他有不错的反悔精神,箬疏好声起来:“可是他还有机会反击。”
“我棋艺那么差,怎么看得出他还能活下去?”嗅嗅鼻子,耸耸肩膀,装可怜。
箬疏见他使用老招数,就用眼神鄙视了他千万遍。
“那你就看得出和局?”
文绍廷不说话,低着头比劳改犯还老实。
“算了,没有下次。”箬疏的口气缓和了许多,文绍廷一听开心极了。
他露出比孩童还要天真灿烂的笑容,道:“你真好!”
对着这样耀眼的笑靥,箬疏有些晕乎:“别得瑟了!”
“遵命!”文绍廷看他这样立刻大大点头。
他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小庸医有些可爱。
于是,又XXXXXXXXXXXXX……(欲知后事如何,倾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