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长公主的幸福生活 第三十六章 婴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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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减小,风也跟着渐小,变得时有时无,轻柔的拂过人们的脸颊,那红色的物体随着时起时歇的风,一时飞扬又一时落下,像一个红衣少女在江中翩翩起舞,一时大家都看得有些呆了。它顺着江水流动的方向越漂越近,有人失声叫道“是嫁衣!”随着它越来越近,大家都看到了它的全貌,确实是件大红色的嫁衣,红的耀眼,像生命的色彩,被那黄色的洪水打湿,溅上了泥,仍不能减损它一分颜色。这嫁衣被绑在一个竹竿上,插在了木盆上,像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拍打着木盆里未知的宝贝。
木盆漂到近前时,清心当机立断的让人用绳索套上了木盆,一点一点缓慢的拉近,盆里果然如我猜想,躺了一个婴稚,到木盆离岸边一丈远的距离时,清心飞身上前,脚下轻点绳索,一个跳跃就到了近前抱起了那个孩子回到岸边。
这孩子大概七八个月大,用厚厚的布包着,这会儿似已睡着,粉琢玉砌的容颜,只是脸色苍白,尤带泪痕。兰溪接过去看了看,道“似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这个孩子不知道在这湿冷的江面上漂了多久,所幸途中没有出什么事,让我们能及时发现他。我怜惜的抱紧了他。
回到了县衙后面临时为我们辟出来的院落,留在此处的夏雨早已温了热茶等候着我们、我顾不得喝一口热茶去去寒气,就急着让夏雨找了自己所带的温暖柔软的衣服,剪成合适的大小,打算先换了孩子潮湿的包布。
夏雨为我准备好干爽的衣服,看到我笨拙着撕扯着包布上的系带,伸手接了过来,“公主,还是先换去湿衣吧,别着了凉。”
知道自己这方面的能力,算了,还是交给夏雨吧,别越帮越忙,于是我乖乖的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我换好了衣服出来,夏雨也为那个孩子换好了包布,这么折腾这个孩子也没有醒,想来是累及了,不过脸色倒是红润了些,我不禁俯下身去轻轻亲吻他的脸颊,柔柔的皮肤,冰凉的触感,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公主,这是婢女为这个婴稚换包布时掉下来的。”等我起身时,夏雨递了一块有红色字迹的白布。那暗红色的字分明是血写成的,有的地方粘了水汽而晕染开来,化成了鲜红色的一片。
我捧在手中细细读去,磕磕绊绊,连看带猜的明白了大概。
盆中的孩子小名叫毛毛,大名还没有取想等着孩子的父亲来取,是在去年五月二十辰时生。孩子母亲自称应娘,孩子父亲叫项龙,都是青国人,应娘出身青楼,项龙家中长辈不能接受,可两个年轻人爱得极深,两年前避过家族的耳目相携离开了青国,来此定居,并在此成婚。那嘉陵江上飘着的红色嫁衣就是他们成亲那天所穿,她一针一线所缝。
一年前,她有了他们爱的结晶,虽失了锦衣华服,精致饮食,但两个人都拥有发自内心的幸福,闲时一个弹琴一个舞剑羡煞旁人。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他们被项龙家族的人找到了,项龙被带了回去。临行前,他把她交给了隔壁吴婶照顾,发誓一定要说服家人接受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并在她耳边悄悄说:“吾爱汝之心永不改变,如果种种努力家人还是不接受,那我就再逃一次回来找你,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最多一年我一定会回到你和孩子身边。”
今日便是他们一年之约的最后一天,她悄悄的跑回了他亲手搭建的竹屋,那竹屋虽然地势稍高,可仍是被洪水围困了,洪水一点点上涨,她坚持不多久了,可她不能让孩子陪她一块死,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希望救了孩子的恩人能把毛毛带给他爸爸,并带一句话给他“应娘不后悔。”
看着这一行行的血泪,我眼前好像浮现了一个美丽女子温柔的包裹了孩子,放在怀中亲了又亲,然后轻柔的放进木盆,系上自己最爱的嫁衣,作为显眼的标记,当水来临时把木盆高举过头顶,直到再也不能站立时,才放下木盆让它随稍缓的洪水漂走。
此景虽是我幻想,可我的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了了,当它滴落下来时,我赶紧移开了白布,这布是要留给毛毛的,是她妈妈爱他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