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离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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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认为,以陛下如今的魅力和才干,只要和陛下有所接触,没有一个男子会不中意于陛下的!所以,在下认为,如果陛下爱慕哪个男子,那个男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嫁于陛下,根本不会出现陛下单相思的情况!……”娓娓动听的话语声如山涧流淌的山泉缓缓滑过我的心间,我承认,在那一瞬间,我的确有心动的感觉,但是,那又能如何呢?曾经拨动过我心弦的男子又何止他一个!
还记得在上一辈子,我曾有在书上看到过这两句句子——“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神情如长江皓月,貌容似太华乔松”,我一直便觉得它们分别用来形容曾走入我生命中的那两个男人是恰到好处。
“雪君”——白映雪
“玄武将军”——吴鼎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雪君”便是这样一个误入喧嚣红尘中的男子。犹记得初识“雪君”的日子,呵呵,错了,那时他还不叫“雪君”,应该是叫王白来着,一个“梨园”戏子的粗使杂役而已。
“唔~呕……呕……”淅淅沥沥的水声伴着呕吐声传入我的耳中,我一眼便瞧见了那个趴在水池边不断冲洗身体的男孩子,一件破烂不堪的粗布衣服耷拉在肩上,露出的大片青白色jifu上点缀着青青紫紫的欢爱痕迹,很显然,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出这个可怜的孩子刚刚经历了什么。
虽然我国从建立以来三代皆是明君,治世有方,国泰民安,但是这些生活在社会最黑暗之地的最底层民众依然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国主也是人,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无法顾全任何细枝末节,何况这些民族劣根性由来已久。
我默然地站在树荫之下望着不远处几乎擦破了皮的人,即时是发达如21世纪的现代也依然无法摆脱的问题如何让我在还是君主专制的封建社会来解决,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让自己眼不见为净。
却不想我放肆的目光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对流光泛彩的眼睛,专注凝神地注视着我的眸子,隐隐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但一转眼却又换上了一股浓浓的忧郁色彩,嫣然而动人,似乎刚刚那刺入心脾的感觉只是我自己的错觉。
呵呵,有意思!我悄悄勾起嘴角,缓缓从树荫下走了出来……
很显然,我多年训练下来的眼光是准确的,我给了那孩子一个机会,或者说是一个希望,想看看一个人到底能努力到如何田地——呵呵,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他竟然从最底层的小小杂役爬到了如今全国最闻名的戏子之一,我知道,光那日我给他的一些意见是远不能到达今天这个位置的,他几乎是完全凭借着一己之力走到了如今这步,虽然我也的确是给了他不少的助力,但是——乐极生悲!
事物的发展往往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我知道他对我有情,从最初的恩情到后来的友情以至于最后的男女之情,我也的确对他有意,如果不是碍于某些原因,我也愿意最终和他走到一起,只可惜……那阻碍我们的“某些原因”实在是难以逾越,而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冲动所犯下的后果又成了我们之间更难跨越的阻碍。
还记得那晚月明星稀,月夜的光辉犹如一块透明的面纱,轻轻地张在大地上,流萤闪烁在林梢,忽出忽没,把夜色点缀得分外瑰丽神奇,一切似乎都是个美好的梦境,但对于我来说,那却是噩梦的开始!
也许是太擅长于演戏,我向来以为映雪对我的迷恋只是单纯而平淡的,却不想他竟然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感情,直到那晚我的言行举止中透露出了丝丝的离别气息,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终于经不起打击彻底断裂了……
「……晴,我爱你啊!我真的很爱你啊!虽然你从不曾和我提起,但我知道你一定出生非凡,为了能够配得上你,我努力至今!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是你当初教会我的,这些年来,为了更往前一步,我出卖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道义,甚至是自己的灵魂……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你啊!本以为越往前走就会越接近你,但我发现我却始终追不上你的脚步!我很害怕,但我更害怕的是你离我而去,我尽量让你看到我最好的一面,也从不曾向你表示我的心意,因为我怕吓坏了你。虽然你不曾向我提起,但是我知道你在渐渐疏远我,我知道你从一开始便决定最后要离开我的,我本以为用我的努力最终可以赢得了你的心。但是我发现我错了,我赢得了全天下人的心却永远无法赢得了你的心啊……」
从来不知道映雪如此纤细的身体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我被他死死地压在冰凉的地板上动弹不得,再一次痛恨起自己这具脆弱的身体,不仅学不了武艺,连如今自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滚烫如火,我的身体也是热得发烧,但心却是像掉在冰水里,恐惧几乎把思维都冻结住了。
「……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不要离开我!我不在乎什么身份和地位,我只是想陪在你的身边,难道这样也不可以么?晴……」
嘶声力竭地哭喊着,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映雪,接触到空气的皮肤传来丝丝的寒意,但如火的唇舌和滚烫的泪水却很快驱散了寒冷,泪水顺着脸颊划入口中,那是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哭喊声瞬间消失了,身上的热量和重量也随之散去,一件披风很快覆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一双有力的臂膀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再次睁眼时又回复了以往一贯的清明。
我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希望可以驱散夜晚的寒意,但却是越来越冷,哆嗦的唇齿已经无法言语,只能用眼神示意影,影也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对身后的几个影子说了声“回宫。”
但本要出发的影却停顿了下,“主子,地上的人……”然后做了个斩的动作,我浑身一震,陷入了一片死寂,但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影却没有如以往般迅速领命,而是转头定定地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寒意再次开始迅速蔓延……
“影,回宫!还有通知依依,说这月的宫宴会有她最喜欢的‘梨园’戏子‘雪君’来表演。”我不得不出声拉回影的注意,我明白他刚刚那一眼的含义,我曾在影继任新一任暗卫首领时给与他最高的信任——如果他觉得有必要,可以不需我的命令先斩后奏,甚至是违令斩杀他觉得需要消灭的对象。而影继任的这些年来却一直惟命是从,从没有行使过我给予他的特权,这一次,我知道他本该会违抗我的命令杀了地上的映雪,但是我却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映雪他爱我啊,我怎能就这样杀掉一个如此爱我的男人,这让我于心何忍啊!
再后来,我在宫宴上邀请了映雪和他的戏班子来表演,也终于彻底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本以为他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会有所畏惧或退缩,却不想除了第一眼的惊讶外,映雪一整夜的目光里都充满着深深的痴恋和浓浓的愧疚……而这一面也变成了我们今生的最后一面……
从身边的两个丫头那里听说,映雪自那次宫宴后便独自离开了京城,而我也没有派人去追查他的下落,这一段孽缘也算就此终了了!
只是,至此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梨园”,再也没有听过任何一台戏曲,因为那里充满了他的气息,而我也总错把戏台上的戏子当成是他的身影,因而弄得我每每午夜梦回总是泪湿沾襟,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也曾深深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