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庄将手捏成拳头，眼光躲闪，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了两声。不知道在心虚个什么劲儿，一副不想多解释的模样还装作一本正经道：“行了行了，快进来帮忙磨辩吧，别站外边儿浪费时间了。”说罢扭头就走。
    苗淼看了眼莫然，很想问，然队，那我是不是也是这样才进的辩论队呢？
    不料白庄话音一落，莫然和肖畅先后也进屋子里了，也不好再揪着话题不放。何况白庄也不太想说的样子。算了，改天再找机会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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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除了苗淼和肖畅外，09届的其他九个辩手后来也陆陆续续到了。
    不管听懂学长学姐们的观点没，懂了多少，自己有多少想法，是否赞同，大家一致的反应想法都是——差距啊差距~~~这就是相差一届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的差距。
    所以，头一次磨辩的几个小时内，09届的十一个小孩子们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那天以后，也有几个人陆陆续续以各种原因各种理由很少去听或者干脆不去磨辩，算是主动放弃这一次“凤凰”的参赛机会了。
    白庄有些无奈，但也没硬性要求什么。日子还长，这拨小孩儿有的是机会历练。
    幸好07届、06届学长学姐们纷纷表示偶尔能来两个应个急，也不至于参赛人不够。
    剩下常去磨辩的，除了发表论点时屡次被打击、又以小强般不屈不挠的精神屡次站起来的阿七——肖畅同学，虽然不经常说话、但渐渐能听懂一些观点并综合总结从中受益匪浅的苗淼外，也就三五人。
    私底下，磨辩磨累了，一边“拱猪”（一种超级幼稚的扑克牌打法，与通常意义的和网络版的拱猪都不太一样，这伙人叫它拱猪）一边八卦放松心情的08届众人，议论时总免不了就说这几个人——确切地说是经常八卦某只以及某只。
    莫然：经常来磨辩的都是好孩子啊~~好苗子。方块5。
    白庄：那可说不准。方块Q。
    简维：转梅花Q。你想说什么？谁不准了？
    单美兔：梅花4。还能是谁啊，他家阿七呗！
    白庄：说了几百次了，他不是我家的！！！
    单美兔：哎……可怜滴娃，他家小八又不要他了，可怜，造孽啊~~~这下子又该空虚寂寞又有点儿冷咯？寂寞滴寂寞弟弟，简直就是寂寞帝啊！
    白庄：（怒）这关我什么事儿？！
    莫然：别忘了，阿七是你硬要进来的。不知道是谁啊，说他博学多才底子深厚颇有潜质值得培养。
    白庄：然然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易明远：我是目击证人，然然没胡说，这是小八的原话。小王，红桃转……转梅花吧。
    简维：（一个利刀般的眼神秋风扫落叶一样扫过易明远）说他，五十步笑百步。你家苗小猫呢？梅花2。
    易明远恹了。
    白庄：怎么又梅花？！我扣牌！方块5。呃——恒奕啊，你最公正了，你怎么看？
    曲恒奕：（惯常性地憨厚一笑）公平正义此等概念都是道德性的评判方式。但凡是道德，即使披着普遍人类共识的外衣，仍旧是一个无法准确定义的命题。这个问题很深邃，古希腊古罗马至今各个哲人已经讨论了数千年尚且没有一个定论，小八，恕我才疏学浅，无法立刻给你一个准确答复。唔……转梅花5。
    众人：==！就知道会这样。
    白庄：靠！我恨梅花！！！扣牌！这局又输定了！
    笑过闹过以后，继续为辩题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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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次磨辩过程中，不管是慷慨激昂、苦思冥想，还是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个完整的论证体系又毫不留情地推倒重立，再推倒、再重立后的思维瓶颈，甚至是一句话、一个动作的灵感而得来的巧妙观点实际用到论点中的小小成就感，想不出来该怎么简洁有力万无一失驳斥对手的绝望、心酸、沮丧、失落……那样的心情、那样的执着和毅力，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囊括的珍贵回忆。
    不记得是哪位学长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多少年多少年以后，这群人、一起为一个目标一个终点而奋斗的队友、战友们，绝对都不会忘记：
    我为之努力这一切，我还呆在这里的理由，不是为了胜利、不是为了荣誉，甚至不是为了“辩论”这个曾经近乎信仰一样追寻的词汇本身，只是为了你们，我的队友们——你们，就是我守在辩论队里、我每一次比赛的全部意义。
    每一个进入法学院辩论队的人，都会在不同的情境下、不同的人口中，听到同样的这一句话。这句话，也是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不管输赢、不管强弱，这支队伍永远都是为所有其他对手所欣羡的全部理由。
    春去秋来，酷暑寒冬。
    年华匆匆流逝，青春哗然而过。
    也许只有等到那一天，许久以后，一个微醺的清晨，一个惬意的午后，一个宁谧黄昏，一个冷清的夜里，突然想起来：过往的最美丽的岁月里，有那样一群人啊，一起在赛场上并肩作战，一起赢、一起输，赛后一起狂欢、一起恸哭，一起旅行、一起玩乐，一起翻墙、一起通宵，一起默默回忆、一起大声唱歌……一起一起，无数个一起以后才能够深深烙在心底。
    我们彼此信任，我们彼此依靠，但有时候啊，因为我们太过骄傲、个性不一，会争执、会吵得很厉害，在外人看来似乎这群人就这样散了？只有我们才知道，不是的，不会的。
    他们看不到，更多的时候，我们像孩子一样天真无暇咋咋呼呼玩作一块儿，反正都知根知底儿，还管他什么破形象啊？玩儿得狠了，嘻嘻哈哈颠三倒四的，甚至没有性别之分。似乎有些不可理喻，但这是真的。
    辩论有意义么？
    不知道。
    辩论赛有意义么？
    不知道。
    那什么才是有意义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留在心底吧，永远不要说出口——
    那一年突然想起来，想起那些人来了。
    那些人快不快乐，那些人幸不幸福，那些人也在回忆吗，那些人现在在哪儿呢？或许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