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凡人·上神 第七节 初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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灏宇——
“恩公,我家小姐请您过去呢。”回屋略等片刻后,那叫水蓝的丫鬟就来到门口请了。“是水蓝姑娘,我们这就过去。”
“恩公请。”
“水蓝姑娘,别一口一个‘恩公’了,在下很不习惯呢!”
“那可不行,恩公就是恩公,不然小姐要说我没礼数了!”
“那好吧,我去跟你家小姐说,她要是答应了,你可就不能再左一个‘恩公’,右一个‘恩公’了!”
“行,您能说动我们小姐就行!……三位,到了,里边请,我家小姐已经在候着了。”
走进屋里,那小姐已经站在厅堂里了,她换了身衣服,水蓝色的,依旧是带着面纱,不过看起来比先前好一些,脸没有那么白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恩公,有礼。”见到我,她立刻福身行礼。
“小姐快别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恩公!”
“小姐别再称呼在下‘恩公’了,叫得在下怪不好意思的!”
“那,好吧,不知公子尊姓?”
“在下姓文,诗文的文。”
“那,我就称您一声‘文公子’吧。”
“是。冒昧请教小姐贵姓。”
“小女子姓景,日京景。”
“景小姐,在下有礼了。”双双又再见礼之后,她便请我坐下。水蓝丫头为她斟酒布菜,王海在一旁伺候着我,静静地,酒已经过了三旬,她定是大家的女儿,举止有礼,言谈循矩。可是她为什么只带了个丫头在外呢?这样的小姐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嘛!
“景小姐,请恕在下冒昧,在下瞧小姐举止仪态皆是端庄有礼,想必小姐定是来自康富之家,可,不知为何现在就只有水蓝姑娘一个跟在小姐身边?而小姐又是独自在外?”
听到我的问题,她一下子没有了光彩,渐渐低下了头。水蓝倒是为我解答了问题,“公子眼力好,我家主家原是洞庭湖这儿有头有脸的人家,虽不是家财万贯,也算是家底殷厚,老爷和夫人只有小姐一个孩儿,宝贝地不得了!可是一年前,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一把大火,那么大一个家就这么没了,家仆死的死,逃的逃,老爷在那时就没了,夫人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可怜小姐一下子就……后来想要来接济的人倒是不少,可没有一个是真心的,都是冲着小姐的美貌来的,有的还来明抢!所以小姐就带着水蓝和剩下的家当逃了出来。刚才在街上的那些无赖,若是换作一年前,老爷早就砍了他们了,又怎会叫小姐受这样的屈辱!”
家道没落了?一年之间失去了父母,又尝尽世态炎凉,确实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受得了的。难怪水蓝丫头刚才一直叨叨着“一年前”什么的,原来是为着这个缘由。也许是提起了伤心事,她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在下的不是,让小姐伤心了。”
“不碍的,已经过去了,做人都该向前看,是不是?”
“是,小姐的眼界比一般须眉都开阔,令尊没有白教小姐诗书礼仪!那,小姐后头有什么打算呢?”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水蓝已经打岔上来了:“公子,您是我家的恩公,前头的事可以告诉您,可是后头您问那么清楚干什么呀?您不会也跟那些个无赖一样,惦记我家小姐吧?”
“水蓝,太无礼了!”
“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救了咱,可万一那只是想要跟您套近乎呢?他要真跟那些人一样怎么办?后头咱去哪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水蓝!”
“景小姐别怪水蓝姑娘,姑娘说得正是,小姐孤身在外,是该小心些,在下,也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真的没有恶意。”
成亮护主地就冲了出来,“我们爷刚才救了你们,你这丫头怎么一会儿就翻脸呢!”
“对不住文公子,真是对不住,水蓝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是太保护我了,我们,之前也真的是差点吃亏,所以水蓝才会如此小心的,您别生气!我代她给您赔不是了。”
“不不不,小姐不用,不用赔不是,水蓝姑娘护主是应该的,哪有不是呢?”
她拉住了水蓝,“过来,给公子道歉。”
水蓝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躬身福礼,“恩公见谅!”
“公子,不瞒您说,我们是想去京都寻亲戚。”
“京都?那在下这忙是肯定能帮上了,别的地儿不说,京都,在下可是熟得很呢,就算是在下不知道的,在下的这位近侍也一定能帮上小姐。”
王海很知趣儿地探出自己的脑袋,“敢问景小姐,要寻的亲戚住京城的那块地界儿呢?”
“是我舅舅,他老人家和舅母现在在京城的睿王府当差,只是十年未见了,不知舅舅和舅母还是否在睿王府?”
“哪,哪儿?小姐您说哪儿?”
她说睿王府!是睿王府?我没听错吧?
“京都,睿王府。”
“哎哟!哎哟哟!爷!主子!您说,您说这事儿怎么这么巧呢!”王海和成亮都乐开了花,真的是太巧了。
“是啊,很巧,太巧了!”她居然要找睿王府的人,要找我府里的人!
“我说恩公,您几位是怎么了?睿王府你们认识吗?那可是王府呢!”
“哈哈哈,水蓝姑娘,咱们不光认识,还熟得很呢!”
“真的?那你们可认识张福德的?那是我家舅老爷!”
“张福德?管家就是景小姐的舅舅?”
“管家?我舅舅是王府的管家?”
“是,张福德是睿王府的管家,他真是小姐的舅舅?”
“嗯,是啊。公子还认识我舅舅?”
“认识!当然认识!十五岁建府那会儿就认识了!”
“建府?公子,你,你是谁?听你的口气,你像是……”
“景小姐,您还没猜出来吗?我家主子就是睿王!”
“睿王?”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水蓝更是鬼叫了起来,“睿,睿王,你是睿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王爷不是应该在京都里吗?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不可以啊,丫头,不然你以为那些无赖那么好打发,咱家是亮出了咱爷的金牌呢!”王海得意洋洋地说着,“要不是咱爷睿王的名号,能把那群混球儿吓成那样儿?”
她惊讶的表情渐渐地收了下去,镇定地福礼,“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见谅!民女早该想到,文姓是国姓,公子,不,王爷姓文,自是皇亲!”
我立刻伸手想要扶起她,“果然还是不知道的好,小姐若以后都如此见外,那在下可不带小姐去见管家啦!”
她略带羞怯,咯咯地轻笑了起来,既是面纱不薄,我也能看见她美丽的笑容!世间的巧合如此之多,唯今日的这件,叫我有了一点兴奋之意!
水蓝拉着她高兴地笑着,“小姐,太好了,咱们终于又有家了!咱们又有家了!”
“对了,有件事要同小姐商量,父皇现下正催着在下回去,小姐要不要和在下一起上路呢?”
“是,王爷吩咐就是,能得到王爷的相助,民女感激不尽,而且,舅舅舅母在王爷府上当差,可能以后还有很多地方会麻烦到王爷的,所以王爷千万不要跟民女客气,您吩咐就是。”
“景小姐,才说过呢,小姐要是再这样见外,可不带小姐上京都了!”
“好了好了,王爷,小姐,您二位都够见外的,别在这里推来推去的了。”“水蓝姑娘,快替你家主子收拾东西吧,明儿,咱们就得动身了。”“成亮,你去雇辆马车吧,咱们这儿有了两位小姐了,可不能骑那大马了,换几匹稳健点儿的吧。”
“对对对,王海说得对,王爷,奴才这就换马去。”
“那我,那我收拾东西去,小姐,你和恩公,不,是王爷,您二位吃饭吧,我这就收拾东西去。”
…………
夜,还是有点凉,风徐徐地,带起衣带飘荡。又要回去了,出来了这些日子,却还是要回去了。如果能不再回去那该多好,不用应付那么多的公事,不用看到太子的脸,更不用向他行礼!我不明白,很不明白,为何我只小他一个月,却要与他有君臣之别?明明我的才能高于他,明明父皇更爱我,更爱我的母妃!
唉,算了,别再想这些讨厌的事儿了,想想好的吧,又可以见到父皇和母妃了,还有十七妹,多日不见,那丫头又该长高了吧!还有,还有,她,她是管家的外甥女,管家都住在府里,那,她是不是也会住在府里呢?呵呵,不住也没关系,至少还可以朝夕这路上的几天!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真是美,美得温暖,可以融化冰雪!她的眼睛很是熟悉,我一定在哪儿见过,可,到底是哪儿呢?算了,毕竟明日还要赶路,还是早些睡吧。
慢慢地走上楼梯,抬眼看到一抹清丽,是她,她没有带面纱!像是刚梳洗完的样子,她的长发没有被挽起来,而是柔柔地披在肩上,她轻轻地依靠在栏杆上,闭着眼睛,似在享受着夜风的徐徐,青春华美,晶亮动人!除去了不多的首饰,月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明丽耀眼的容貌!皓质呈露,芳泽无加!终于看到了拥有那双温柔、暖和眼睛的主人的脸了,细眉修长微微弯曲,丹唇,皓齿,眼眸多姿,酒窝儿隐现在脸颊,她姿态奇美,明艳高雅,她仪容安静,体态娴淑,她情态柔顺,宽和妩媚!我目不转睛地细赏她的美,渐渐地,不自觉地,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略略讶异地看着我,“王爷?王爷,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呢?”(注释1)
“呃,是,景小姐,你,也还没休息?”
“是。”她尴尬地笑了笑,“白天发生太多事情了,现在还没办法平静下来,想想还真是……碰上那些贼人的时候,以为自己完了,可没多久又平安了,再过一会儿更是找到了亲人!我现在……真是让王爷见笑了。”
“不,人之常情,在下又怎么会笑话小姐呢?”
“嗯。”她扬起脸,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贪婪地一直看着她,见我瞧得出神,她才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带面纱!
“造物主真是神力,竟能造出像小姐这样,这样……”
“小姐,小姐!”水蓝丫头也走了出来,“小姐,外头凉,你怎么穿着单衣就出来了?”“王,王爷,也在呢?”水蓝也意识到她忘了带面纱,急急地看着她,“没事的,早晚是藏不住的,外人还好避开,可以后咱们投奔舅舅,定是会叨扰到王爷的。既然瞒不过,也就不必麻烦了嘛!”她转过脸,欠身福礼,“王爷,天色不早了,景梨先进去休息了,您也早些睡吧!”
“是,小姐早些安置吧,养好精神,后头还有很多路要赶呢!在下告辞了。”
“是。王爷走好。”
今晚是睡不好了,呵呵,肯定是不能好好睡了,见过了这样的容颜,谁还能忘怀?还能当作没事发生过?美,好美,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从没有因为一个女子的容貌而有过这样的怦然心动!她比母妃还美,比十七也美,不对,这美不一样!她是,她是,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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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摘录修改于《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