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楚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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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5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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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楚的,你搞什么鬼!”凌风推开阻挡自己的几个小喽罗,一脚踹开不怎么结实的木板门。门猛向后撞,又被反弹回来,恰将几个喽罗挡在了外面。凌风冲进去,却见屋里的人正万分艰难喝着药,拿着碗的手都在不停颤动,年轻俊朗的脸上全是病态,见他进来,把好不容易挪到嘴边的碗又挪开,道:“我、我就知道你会来……”
凌风正是惊奇,一群人冲门而进,抄着家伙大喊大叫。凌风不管他们,冲着自己和楚良的交情,这群人还不会朝自己动武。他走上前去道:“喂,你这是怎么了?”
楚良苦笑道:“还看不出来?受伤了呗。”
一个年长的汉子上来道:“凌风,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哪里惹的麻烦要咱们楚良给你擦屁股,你看看,惹了一身伤。”
凌风一急,道:“你们岳家寨这么多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一个人都对付不了……”
忽然后脑勺一痛,他哎呦一下住了口。那汉子收回大巴掌揉揉手腕,道:“你再说一遍?我看你是骨头痒了!”
凌风看看楚良看看那汉子,到底理亏,道:“怎么回事?连你们也对付不了?”
那汉子名叫余成巍,是岳家寨副寨主,更是楚良结义大哥,见兄弟受伤如此,对凌风也是没好脸:“这天底下哪有我岳家寨对付不了的人?你小子好狡猾,把这屁事交给我们自己躲得远远现在倒来兴师问罪?”
楚良道:“余大哥就别说了,牺牲的兄弟们都埋了吗?”
余成巍点头,道:“埋了,快把药喝了,寨主要你去他们坟前跪四个时辰哩。”楚良默然点头,挣扎着就要下地。众人也没劝,只上去两个扶起他。
凌风偷眼瞥余成巍出了门,忍不住道:“喂喂喂,没有一个人能跟我解释解释吗?”
楚良道:“跟我来,我向你解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卧虎山脚下,但见一派葱茏间,一个草率堆就的巨大坟包尤其突兀,无碑无牌,简单得可怜。凌风知道,岳家寨人但凡是战死的一律就近挖坑,百八十人一同埋葬,生得轰烈死也热闹。这么大的坟包,里面能埋多少人?
楚良捂着胸口轻咳,褐色布衫上隐约还有血的痕迹,因受伤还挨了寨规五十板,他在凌风的帮助下才跪下来。
“你又是怎么搞的?被疯狗追着咬么?”楚良看着凌风满头包肿了半边脸的样子,忍不住笑问。
凌风道:“少扯话题,到底怎么回事?”
楚良一把将他也拉跪下来,道:“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答应你,我也不会害死这么多兄弟。”
凌风也乖乖跪着,一脸不明白,楚良道:“我和余大哥答应你昨晚追捕欧阳蝶,偏逢寨主下令夜袭曹帮,这种情况下我们自然无法调集人马,余大哥赶了回去,我权衡再三,还是违了寨主命令,只简单交代手下弟兄如何干事,不想曹帮暗调了人马埋伏,我寨死伤惨重,寨主大怒,赏了我五十板。这还算轻的,若不是念我受伤在先,绝少不了一百。”
凌风听了没心没肺道:“你还真是好胆气,孤身迎敌,万一出了什么事你那干兄弟还不活吃了我!没有金刚钻你揽这瓷器活干什么?”
楚良气得胸口气一滞,挥掌拍来,道:“你还有脸说我,不是说好了与我们会和的么,你怎么现在才来?”
凌风自知理亏,赔了个笑,道:“我也是没办法,昨晚被人给盯上,也是折腾到了现在,本以为有你们便足以成事,哪想你们也栽了个满堂彩。哎,欧阳蝶真这么厉害,你就这么不是对手?”
楚良点头,道:“此人功力深厚,我当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王家小姐并不在他手中,看那招式刚猛有力,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他想了半晌却想不出所以然来,凌风也并未听他,紧抿着唇。
楚良疑惑道:“你与欧阳蝶有何大恨,为何如此费心抓他?”
凌风眼中愤怒渐去,起身后满是昂扬斗志,爽朗一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奸邪小人,人人得而诛之这个道理吗?”
楚良道:“这个道理对你也有效?我可是从来不知道。”他神色一敛道:“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欧阳蝶会在昨晚行动,捉的又正好是王小姐?”
凌风挠挠头道:“我、我是猜的,运气好得很,全猜中了,你以后得管我叫凌半仙——”他说着跳开一大步,恰恰让楚良逮不到自己。
楚良不好站起,道:“你小子究竟搞什么名堂?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什么时候也路见不平了?”
凌风道:“路不平有人踩,踩平点,路也好走些不是?得,你慢慢跪,我走了。”
楚良恼道:“不解释清楚就走?你也真好意思!”
凌风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嗯?”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顾盼生香”,倒出一些用油纸包好递过去,道:“这可好得很,要是哪天遇见喜欢的姑娘就让她闻上一闻,保管成了好事儿。”对于推荐自己的杰作他是向来不遗余力,见楚良不接便往他头上一搁,道:“乖乖,我走了。”话音一落他人已窜出老远。
“你小子!”楚良抓起地上泥块砸去,却哪里砸得着。
云剑阁大步跨进衙门,很是兴奋道:“大哥,看我找到什么线索!”
云中亭正喝闷酒,听此也无多大反应,道:“你能找到什么线索?”
云剑阁夺过他手中酒杯与酒壶一齐推开,坐下就将一张白手绢平摊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蝴蝶道:“哥,真是大线索。我仔细看过这些手绢了,上面的蝴蝶从刺绣手法看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只要找到这个刺绣的人,不就能查到欧阳蝶的线索了吗?”
云中亭顾自拿回酒杯,道:“我没少去布庄绣纺查过,毫无进展。”
云剑阁道:“你就这么去问自然没有进展,难不成人家不会隐瞒些什么吗?哥,我去问过毕姑娘了,她说这样繁复的针法并不多见,朝这个方向去查定会有线索的。”
云中亭本一心喝酒没注意他,听完了愣了愣,忽厉声道:“你拿这个去问她?你小子!”
云剑阁缩缩脑袋躲避他响雷般的责骂,道:“哥,你先别怒,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哥,反正毕姑娘两眼看不见,她不晓得的……”他说完后立即后悔,但话已说出了,云中亭果然面色铁青,几次张嘴要骂,最后叹口气,灌下大口的酒。
见他似乎无心骂自己,云剑阁本挪开的身子又凑了过去,道:“哥,你平时不是老让我不要意气用事吗,可一遇到欧阳蝶的案子,你又沉不住气。哥,大家伙可都在看着你呐。”
云中亭闭目沉默,许久了长叹一声,道:“剑阁,大哥我这是急啊,这么久了,欧阳蝶为非作歹多年,我竟然拿他毫无办法。唉,我这个总捕做来何用?”他再次扶在桌上不做声。
云剑阁看着消沉的大哥很是担忧,轻拍他肩臂道:“哥,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今早王道奎在衙门叫骂,许大人肯定没给你好脸,可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该尽力,非把欧阳蝶揪出来正法不可,你这样消沉,那这辈子都别想破案了。哥,我知道你很在意毕姑娘,你还为射瞎她双目内疚,可是她并不知道是你,你我不说没人知道的。只要你今后好好对她,照顾好她,不是可以还清了吗?我去找她的时候她还问我你怎么不去看她,哥,你有半个月没去看她了吧?”
云中亭依旧把脸扶在双臂内没出声,云剑阁又道:“毕姑娘以往便以刺绣为生,虽然眼看不见,可她能摸得出来,她说这针法叫作‘回龙针’,是一种极难的针法,会这手针法的人不多,她所知道的只有‘朝阳布庄’的薛夫人。哥,你若能振作起来就陪我去趟朝阳布庄。”
云中亭抬起头来,本因酒而微熏的脸瞬间回复神光,将手绢丢在云剑阁脸上,道:“教训你老哥教训得很神气么?”他反比云剑阁走得更快,还回头道:“还愣着干什么?”云剑阁扒下手绢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也跟上去,走着走着发觉什么不对,将手绢细细闻了好几遍,双眉简直快连在了一起。
云中亭正要催,见迎面负手走来了知府许吉年,站直了作揖:“许大人。”
云剑阁回神过来也忙施礼。许吉年鼻子一哼,道:“这又是要去哪里?连日里几桩大案毫无头绪,你们倒也真清闲。”
云剑阁直言道:“我们一直尽力办案,哪里清闲了?倒是大人你……”
云中亭将他一拉,道:“大人误会了,我们正是找到了破采花案的重要线索,待去查证一番。”
许吉年道:“采花案虽然头痛也不必过急,倒是这吏部尚书遇刺一案上头开始催了,须尽快破了才是。哼,王道奎一个区区布商,再蛮横也不敢与官过不去,不必理睬。”
云剑阁气道:“我们破案是为了数名受害女子的公道,岂是因那王道奎的几句污骂?大人此言岂不令百姓寒心?”
许吉年斜睨他道:“云剑阁,你这是对我不满喽?”
云剑阁撇过头去,云中亭忙赔笑道:“大人息怒,舍弟还是孩子心性,话说直了些,无意冲撞大人。段大人的案子,我等一定尽力。”
许吉年冷眼一瞟,踱步进屋,又回头道:“没事多看看各州各地的卷宗,这官员被刺的案子可不止一桩呐。”他拎起云中亭的酒喝了一口,嘴里砸巴几下,摇摇头:“春华楼的烧刀子,恩,定是掺了水了,不够味,不够味。”
云剑阁见他走远了道:“嗤,只知道吃喝玩乐,还有脸说咱们的不是。”
云中亭却是另一番话:“剑阁,咱们的许大人,可不简单啊。”
云剑阁呼道:“什么?不简单?哦,倒也是,品酒的工夫着实不一般。”
云中亭道:“有些情况你不明白,官员被刺杀的案子,确实不止这一桩。三年前的扬州知府余天华和中书令田朝光,一年前还有个常德将军在战败回逃徒中遇刺,加上这一起,共有四个。”
云剑阁道:“那找到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不就有线索了吗?”
云中亭点头,道:“我现在就去查,你快去朝阳布庄瞧瞧,先不要显露身份,以免打草惊蛇。如何行事你该心里有数,小心些。”云剑阁点头,将手中手绢往怀里一揣往布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