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天暗了，掌上灯吧。"
    墨枝看看天边旖旎无比的晚霞，默然地点燃了油灯。聆雪昨天正午回来，风尘仆仆，精神不佳，只说事情办好了，跟她说话她只是恩恩地应着，本以为她太累了，结果，今天醒来以后，仍旧是这般状况，心事重，也不会遮掩。吃过饭便又睡下，直到墨枝来叫她起床。
    "师姐。。。"聆雪轻轻拽墨枝，示意她坐在床边。墨枝顺从地坐下。
    聆雪坐在床上，环抱着双膝，难得的小女儿姿态。
    "你说。。。若我们。。。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出现了？"墨枝不知道为什么没头没脑地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愣了下，看着她低下的头，刘海在脸上落下重重的阴影。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个，要看机缘吧。"
    "机缘之类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使遇到机缘，重新立于大千世界中，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了吧。"
    墨枝默然。她本不是善言辞的人，知道眼前看着长大的师妹需要被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何况，自己也隐隐觉得这充斥着浓浓悲哀的话。。。是对的。只好什么也不说。
    两人在点着豆大灯的屋子里面静默了半晌。不知道哪里的一阵风来，灯随着摇曳了下。
    "我们去海边，找到了那只传闻中的小妖。。。"聆雪开始说话，无力的声音好像一缕无所依托的魂魄，似有似无。
    那是只。。。虎妖，母的。聆雪和依藤顺着痕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坐在沙滩上，夜里凉透的海风吹来，她便瑟缩地缩地更小。知道他们来了，也不回头，不逃。
    聆雪抵不住好奇心，进前去查探。母老虎身上都是细小却密集的伤痕，自己坐在那，满脸泪痕，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哭过很久了。
    "那是只可怜的虎。"聆雪说，还沉浸在回忆中。"她爱的人伤了，那种她甚至神仙都无能为力的伤。"
    "她为了找他离开了常年居住的领地，终于在一个小小的海湾的沙坑里找到了重伤的爱人。她去北边的雪山寻到灵参，去南边的雪山找到冰劫花，甚至用上了自己的内丹，下来捉她的那两个小仙儿，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说动的，也用尽了全力，他的爱人还是一点点衰弱，至知道死去。。。那是只蛟龙，我和依藤过去看了，被抽了筋，生拨了胆，取了内丹。。。他的身体还是温的，虎妖的内丹在里面发着红色的光。那些伤，或许依藤看不出来。。。全部是龙族特有的尖爪痕迹。"
    聆雪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墨枝轻叹，抱住她，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
    她知道了聆雪的身份，以为，或许他们能救得了他，但是。。。怎么可能，即使是帝后也不能左右一个人的生死。。。虎妖本来带着点神采的眼瞳，就那么一点一点灰下去，然后，是长长不断的寥寥吼声，斩草，惊涛，碎石，连聆雪的耳朵。。。都震出了血。
    "依藤说她的喉咙估计就此废了。我们劝说她把内丹收回，她不听。依藤处理好了相关的事情，小仙也回去了，我们再回去，她还是那个姿势看着他，她哑着嗓子说，其实不想相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死去了。"
    后来，依藤说，他身上还遗留着因执念未散去的一缕魂，或许千千万万年后还会复生。虎妖自是像疯了一样看着他。
    "再后来，我就把他的尸体连同虎妖的内丹，化成了一枚指戒，依藤说他能看见那一缕魂在里面安然长眠。"
    最后，依藤跟我说，放虎归山吧，不要担心她会出来咬人，这条怕水的老虎，即使是失去内丹的时候也只是多偷吃几条鱼不是么。
    "依藤说能看见那一缕魂，为什么我看不见？他是在安慰那只虎妖吧？那她这样等下去岂不是很可怜？再说，就算那一缕魂长齐全了。。。谁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那只蛟龙？就像。。。就像叔叔一样，我现在已经完全不了解他了，他更是。。。这样，跟原来就像是两个人。要是那条蛟龙也这样的话。。。那头老虎怎么办？"
    "聆雪，依藤，他不是还是好好的么。"
    是阿，依藤还好好的，知道笑，知道哭，知道饿，神经正常，也知道安慰别人，看上去。。。正常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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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不是水芸。"
    "噢？你说，那我是谁？"话是笑着说的，还是悦耳的水芸的声音。甚至连看都没看他，只是远远地看着荷塘
    "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有什么意思呢？阿？远直。"依藤看着水芸，眼中氤氲。话说完，水芸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住了。然后她轻笑一声，依藤看着她，指甲紧紧掐进了手心里。
    水芸的身形逐渐拔长，最终，变成了熟悉的阿直的样子。然后转过头来，一样的眉目，一样的口鼻，只是相比竹林中少了亲和的微笑，嘴角多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少了些淡然，多了些天然而生的霸气。
    依藤忍不住，上前，紧抱住他"远直，远直。。。"那是。。。属于恋人的呼唤。
    然而被呼唤的人却没有回应这个拥抱。
    "呵呵，有什么意思？是阿，又有什么意思呢？阿直，我只是觉得，我，不至于，让自己活得那么悲哀。"
    依藤闻言，狠狠地愣了下，松开了手臂，近距离地看着他。一样清澈的眼瞳看着他，无波。
    依藤踉跄后退。愣愣地看着他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愣愣地看着那个潇洒的身影缓缓走远，直至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