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风雨杳杳恰相逢,年岁朝朝踏浮尘 第004章 画楼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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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楼外的商兵已经走远了。身后传来隐隐温度,心中一颤,是长臂环着她,转而温度消散,他松开了她,低哑着重复道:“往前走三步,废席后有道小门,从那里出去。”她是被今日种种跌荡起伏,惊吓得说不出半句话,低眸呆愣着,一动不动。
她要从这里出去,可是她该往哪里去呢?
小人儿半晌没有回答,想着她该是还在害怕,便跟她说说话,循循淡问:“丫头叫什么名字?”
只是如是一言,她却冷得直打哆嗦,喉哽心烧,微凝起眉心,她不愿姓顾,她不愿叫做弄尘。雨水从她的发丝脸颊潺潺流下,混着三日未流的滚烫,心酸得无法再只言片语。
被商兵抓起这三日,也未流过一滴泪,却忽然被如是一询泪噎哽了喉,从没人问过她是谁…
她缓缓抬起小脸,微光近楼,肤白若雪,高鼻樱唇,睁开双眼,却是衬着双一褐一紫异色双瞳!
她是见不得光的太傅二女,因着与常人相异的异色双瞳,打娘胎里出生时,便被府里人议妖胎转世,人人拒她,怕她,厌她,太傅最宠的三房便是她生母,却是因她难产而死。从小被深藏在府内,世人皆知太傅府出倾城弄影,却从来不知还出妖女弄尘。
她好半晌未恍过神来,却是抬眼便直直望着眼前可怕如魔的容颜,她想告诉来人:她不怕他,因为世人皆怕她!
可是须臾,他的神眸依旧,望着她,唇边却仍然轻勾起了弧度。
他不怕她?!他怎会不怕她?!
她的身子半僵,风起楼头瓦片稀疏碎散,暴雨倏然漏下,他不过轻撑身子偏移而过,白衣血纱刺目惊心,蓦得将她揽在怀里,用手臂轻压过她的小脸紧紧入怀。
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紧接着却是听到瓦落碎裂砸在大理石地砖,霹雳声响混这大雨倾落的哗啦声响…
头顶背后袭来落雨一阵冰凉,转而偌大的画楼殿厅里,是一片如湖静墨,她心空如湖水微微睁开双眸,褐墨双瞳凝着四周,趴伏着的身下血纱与白锦相叠,缓缓抬眼扫过画楼封顶的青色瓦片稀疏破了个大洞,淡淡青天落雨已歇。
此时,低低的笑意,从身前传来,她得视线缓缓扫过身前,刹那心惊入骨,只消那一眼,大抵永远会印在她心底。
倾盆落雨洗净血色朱华,尽露俊美风骨,那是一张少年的容颜。薄唇雕鼻,剑眉稍然入鬓,落雨青丝粘在他朱红的唇畔。
滴答滴答,光阴韶华静止刹那。
眼前的不是魔,是上古传说里九霄上神,她禁不住伸出小手,撩开他的凌丝,袖沾雨水轻拭去他唇边残留的血色。冰冷的指尖触在他的脸颊,他淡然一笑,世间锦绣斑驳都落下他的风华。
"丫头,可是吓怀了?问你名字也答不上来了?"他伸手将她揽进他的怀中,世上有种最炙热的温度,两心相贴咫尺的温热_怀抱。
世人俱她,怕她,厌嫌她,姐姐爹爹皆盼她离开顾府,离开云国,不再见到她才好。
世上还有不拒她,不怕她之人:他的心怀如静水澄彻,故就是鬼怪妖魔皆看不进他心?他美如神祗,会不会他便是顾欣儿口中误堕凡尘的上仙?
三叔府上的千金顾欣儿,常来庭院和姐姐论学,她们是一块儿上下女学堂,隔着窗绮隐约听她们从女红诗书论及天相从人心论及国政,无所不谈,更是不避闲得谈起风流长情的云国太子。顾欣儿最爱当下流传的一部神书鬼典称《魑魅异志》,于是老是同姐姐读起一段又一段的故事,起初她听着讲者津津有味,却丝毫不能领会其意,恼闷至极,才是天天偷溜出府趴在女学堂窗沿听先生授课。或本是她瞳色有异,眼前若观远却是不能及的,是视线残缺之症,只是她的听觉异常灵敏,忆记领悟事物字书更是非凡。几月下来,她在阁楼窗后便已能听得懂顾欣儿所念诗文之意,她们任何所论,她皆装载于心,点点渗心。若是不能领会或是我心自有他意,她便用石粉描在案上,等到来日去学堂再得点解。
雨已停,凝泪刹然涌出心怀她抿唇轻笑,舒眉心颤。
”你…不会说话?”如仙少年顿了顿问,视线却依旧停留在远处,她蜷缩在他的怀中,身子依旧瑟瑟发抖,仍是不言半字,却是伸出颤颤的双手在琉璃沙石地上画了两个字。
最自以为傲的是她已能书自己的名字。
当她欣然抬眼,望着不凡的少年,伸手示意他,看地上的字。他的唇边却依旧是如初的笑意,却是问道:“丫头,方才在作何?”
她的心头一震,惊呆若恐望着他,伸出小手迟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目光依旧聚在远处,敛眉依旧再是问:“丫头是要作何?”
她怔怔望着他,看却他的凤眸墨瞳却是无泽…
他居然…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