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1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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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作品大家不要把它看成历史,就看做一个女人的爱情史吧。她爱的卑微,爱的彻底,爱的固执,爱的拼命。但愿你能细细品味,那里含有淡淡的香,还有微微的苦。
    1
    我叫黄硕,黄承彦之女。
    我的父亲是沔南名士,一个极有谋略的人,却始终不肯出山。曾问过父亲,他只是笑笑,“硕儿若得为父之慧,当谋以天下。而谋天下者,却事事烦忧。硕儿是要快乐还是愁苦?”我搂上父亲,咧开嘴笑,露出小小的白牙,什么也不说。
    十岁的时候,母亲过世了。她是一个极美的人,她说我很像她。
    我厌恶自己的美貌,因为我厌恶着我的母亲。
    我总挂上黑纱,戴着斗笠,逢人便说,“硕儿陋颜,何以见人。”村里的人都笑话父亲,说:“取个美娇妻,生个丑阿女。”
    我不介意,因为他们说我丑,而不是有着母亲的美。
    这个女人高傲一生,至死都流露着不甘,她说她不服嫁给刘表的妹妹,还有那个贪图名利的弟弟。
    我说,我甘愿做黄硕,黄承彦之女。
    下葬了母亲,父亲难过了很久。他会摘下我的面纱,愣愣发呆,他会盯着我的容颜,轻轻唤一声:阿若。
    父亲爱着母亲,母亲却不爱父亲。
    十五岁那年,父亲要我嫁为人妇。
    我答应了。未料到,这是我一生的错,却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诸葛孔明,伴同我一辈子的人。
    “硕儿。”父亲进屋坐下,多年来未展笑颜的他,脸上却挂有暖暖的笑。
    “爹爹有喜事?”
    父亲顿了顿,道:“是你的喜事。”
    手一停,又继续倒茶,递给父亲,“慢慢说,爹爹莫急。”
    喝了一口茶,父亲让我坐下,而后才缓缓道来:“你可知道隆中的卧龙先生?”
    我轻笑一声,故意打趣,“不就是水镜先生的小小徒儿么?怎地还叫上卧龙了?”
    “硕儿!”父亲微喝,我不再说话,只听得他讲,“孔明是个才子,相貌也好。爹爹想要将你许给他。”我睁大了双眼,不解地看着父亲,“您不能擅自做主。”
    “硕儿,为父是为了你好。”
    “我不嫁!”下唇被牙齿咬得生疼,双手攥紧了衣衫,“女儿要一辈子陪着爹爹,绝不嫁人。”
    父亲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无奈,“父亲可都和先生说好了。”
    “他不嫌我丑?”我脱口问道,却引来父亲的大笑,“硕儿啊,为父看中的人会差么?孔明不以貌娶妻,岂不甚好?再说我的硕儿哪一点丑了?哪由得他嫌。”
    “父亲!”
    “好了硕儿。”父亲将我打断,“此事我做主了,你呀,乖乖听话便是。”
    “爹。。。”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我是又气又难过。我气的是父亲的深爱,他想让我过得快乐,过得幸福;我难过的是若我嫁了,父亲又该怎么办?心一横,道:“父亲若要我嫁,那他的过得了我这关。”
    “哈哈。。。”爹爹一捋胡子,并未再说话,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自叹一阵,瞥见桌上还有些没磨好的豆子。甩开烦琐事,戴上斗笠,来到院子里。
    轻轻将豆子放入石磨中,顺手擦了擦木牛上的灰尘。父亲身体不好,不宜劳累,家中事务也多,因此我研究了墨家的机关术,做了一些简单的木牛木马,帮忙做做劳务。我将木牛放好,走到院子后面将小河水引到屋脊上,借着高低流势,河水打在木牛身上,推动磨盘转动。听着叽叽作响的木头,闻着豆子香,我一扫方才的不快,悠闲地躺在木椅上,摘下斗笠盖在脸上,沉沉睡去。
    依山傍水,湖中立一竹屋。竹屋一侧,山泉缓缓流下,激起的水雾萦绕在小院内。一口幽井,一把古琴,宛如仙境。
    “孔明啊。。。”黄承彦慢慢靠近竹屋,轻声呼唤。
    屋中男子阁下手中香,一笑,“黄伯伯。”
    风华少年,不染尘世。白衣飘飘,仿似仙人。面如冠玉,妖而不艳,媚而有神。眉聚江山之秀,胸藏天地之合。神乎,傲雪之凛冽,人乎,淡笑之留香。
    黄承彦乐呵呵地眯起双眼,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孔明啊,黄伯伯有件事想跟你谈谈,听听你的想法。”
    再一笑,退做一步,道:“黄伯伯请坐。”
    “孔明,听说你打算成亲。”
    “是。”拿起香,继续点着,“孔明都这个年纪了,该娶亲了。”
    “是是是,那可有中意的人?”孔明一听,含笑抬头,轻轻一摇,“未有。”
    “我这里有一人,孔明愿意听听吗?”
    孔明坐直了身子,笑道:“愿意。”
    “她叫黄硕。”黄承彦看了一旁的孔明一眼,正色道:“被人唤作阿丑。”
    听后,孔明面色一紧,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看着黄承彦的眼神多了一丝惋惜,“黄伯伯若肯割爱,孔明定当娶之。”
    黄承彦站起来一把拍上了孔明的肩,解释着,“小女虽丑,但她的才华绝对与你相配。”孔明扶着黄承彦坐下,“那么多谢黄伯伯了。”
    “呵呵呵呵。。。”捋着胡须,黄承彦又想起女儿午时的表现,笑容满溢。
    傍晚时分,父亲将我唤醒。小院里,一地豆汁,石磨下满盆子的豆汁还在往外溢。我揉揉还有些睡意的双眼,惊得大叫一声,“爹,你怎地不早些叫我?”看着爹笑呵呵地摇摇头,接着开始帮我清扫院子,我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这木牛可一点用处都没,下次我再改改,省得人操心。”
    “你呀,一个女孩子整日做这些干嘛,赶紧学些女儿家该做的。免得嫁过去了二人瞪眼犯愁。”
    “爹!”
    “去洗洗手,吃了饭早点歇下,明日孔明便来。”
    我有些惊讶,问道:“爹,我也方便见他么?”
    “你不见,怎好亲自确定呢?去吧,吃饭去吧。”
    我低着头,怎么也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将我嫁给孔明。可不管怎样,我是不会违背父亲的。或许,这人会带给我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我从未想过截然相反,我们轰轰烈烈,我们踏遍山河,我们笑看天下。
    第二日,我起得很早,怀揣着一份好奇,还有一股子不怀好意。
    我依旧一身黑衣,黑面纱,竹编斗笠。父亲见了也并不多说,只让我乖乖坐在院子里等着。我不禁好笑,这个人娶丑媳妇居然还这么着急,莫不是生得更丑?刚想过,眼前便出现一双白底白布鞋,再一件白色长衫。我顺势抬起头,这男子,不由得让我愣住,好一个妖艳,却好似神仙。接着,我赶紧站起来,却发现他比我高出许多,足有八尺。此人,当真娶我?
    “黄姑娘,孔明有礼了。”温润谦和,随风入耳,我一颤,这么美好的人,何必答应父亲。
    见我久久不语,他淡淡一笑,再唤:“黄姑娘。”
    “恩。。。”我低下头,饰去脸上的羞涩,尽管他并不能看见面纱下的我,但我却仍有心虚。之后,我与他谁也不再说话,傻傻地站着,直到父亲出现。
    父亲端着一张小凳子从屋内走出来,我正要帮他拿,孔明却快我一步,“黄伯伯,我来吧。”此举,让我莫名地一阵温暖。孰不知,我此刻已是扬起嘴角,甜甜笑着。
    “都坐下吧。”接着,父亲又面向孔明,“这就是小女,孔明觉得如何?”
    我急急瞪着父亲,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只听他好听的嗓音传来,“黄伯伯说黄姑娘的才能可与孔明相配,可孔明看来,应当是孔明的才能与黄姑娘相配才是。”
    “诶,孔明不必自谦,小女都是女儿家的才能,不及你不及你啊。”看父亲开心,我感觉很幸福,没了母亲之后,父亲第一次这样快乐。
    “那些是什么?”我瞟了瞟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我制作的木牛。不想回答他,懒懒地听着父亲替我说道:“是小女做的小玩意儿,家中事务多,有时忙不过来就用这些做做。”
    “哦。”他蹙眉紧紧盯着那些木质东西,似乎很感兴趣。我冷哼一声,转过身子。
    “对了,孔明打算何时娶亲?”
    “听黄伯。。。”
    “慢着!”刚想小憩一阵,他们竟又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我眯着双眼死死看着这个男人,“做我夫君,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姑娘且说。”他又是浅浅一笑,总那么温和,倒像是我撒泼般。再看看父亲,面有愠色,我却不顾,说道:“只要先生你能做到我这三个不字,我便嫁了。”语毕,我伸出手来,竖起手指,慢慢数,“我一不坐轿,二不骑马,三不乘船。”
    “硕儿!”父亲故意喝斥,而他只是摆摆手,笑道:“在下定会做到。”
    直到离去,父亲都在不停地跟他道歉。我继续躺在木椅上,嘴里嚼着豆子,出神地望着天空,我想一辈子很平静地走下去。
    我的婚礼在一个月之后,腊月初八。
    父亲再没有提起那个男子,而当我穿上红嫁衣那日,他来了。
    我微微掀开我故意戴上的红盖头,会心笑了。
    他做到了,从此,他就是我的夫君。
    哪怕不爱,我也黄泉碧落随君去。
    木牛流马,似牛非牛,似马非马。两边各一个大轱辘,轱辘上一个偌大的圆盘。
    他伸出手扶我坐上,再由他牵着走。
    我回头朝父亲望去,此刻我看不到他,可我知道,他在祝福我。
    谢谢你,爹。
    他的家,有竹叶香,清泉声,以后也是我的家。
    深夜,客人都已离去。
    他轻轻走进来,只是站在我的面前。那双黑底红鞋映在我眼里格外甜蜜。一身红杉的他,一定美到极致。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切,一定很美。
    “夫人可有字?”
    “未有。”我朝一边移开一些,让他能够坐下。
    “婉贞可好?”我抬头又含首,答道:“好。”
    “为何用红布遮头?”
    我莞尔,娇笑,“丑妇羞见俊夫。”
    他一听,并不做声,只是揭下红纱巾,“你。。。”知他会如此,我嘴角一扬,他的俊美也落入我眼里,撑起身子,指腹轻轻滑过他的唇瓣,微微摇头,“夫君,对我可满意?”还未待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他抱入怀。那双迷离的眸子,让我不由得一丝紧张,却不料他的双臂早已将我箍得紧紧。
    “夫。。。夫君。”
    “恩?”他低下头,正好对上我的眼睛,“婉贞很美。。。”
    兀地一瞬,只觉自己的双颊有些发烫,胸口也闷得喘不过气,“夫君,婉贞。。。有东西送给你。”熟知,他一个翻身将我压于身下,薄唇微启,“明日再送。”
    第二日,我在他臂弯里醒来,想起昨夜的事,我的脸上又热的发烫。耳边突然一阵轻笑,“脸红什么?”
    我惊地转过头去,微怒,“你笑话我。”不经意,瞥见他手中所持,“你!这是我的!!”
    未着衣衫的孔明,靠在床沿,发丝散乱,尽显慵懒。而他手中正拿着我要赠与他的鹅毛羽扇,“这扇子是我的。。。”话未完,一把拽我入怀,“记得昨晚婉贞说有东西送我的。”
    一想也是,本就是打算给他,自己这么闹也不在理,“恩,就是给你的。”
    “何意?”
    “夫君。”顿了顿,见他蹙眉,替他抚平,“夫君,心静才是好,扇子能去去火。”他看了一眼羽扇,扇了几下,转而大笑,“是很凉快。”
    “亮!”我一急,喊出口。他一愣,不再笑。
    “还是唤我夫君吧。”
    心里有些不悦,他说的很正经,很严厉,他说,不要唤他亮。
    “夫。。。夫君,以后若得志,别负了这羽扇的意。”
    他再次温柔起来,笑语,“谢谢你,婉贞。”
    时年,他二十,我十五。
    我原以为我与他会这么一辈子,可他却在不合适的时间遇上了不合适的人。
    他带走了孔明,带来了我一生的伤痛。
    建安十二年末,隆中来客。
    刘备,字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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