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早已停止，目光聚集到一处，而尹月的眼中早已容不得其他。终于走到他的面前，终于清晰地看到他，舒心一笑，似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不是那种抚媚妖娆的惊心动魄，却更似人间三月的桃李纷飞。
    突然间，只觉一阵微风吹过，夜冰夜寒等高手察觉到，快，这是一种极致的速度，干脆凌厉，收放自如，连他们也无力阻止。在众人眨眼之际，白光一闪，再回神时尹月胸前赫然插着上官寂配在身上的墨剑。利剑刺入胸口，尖锐的疼痛无法抵挡心中痛苦的千分之一，她维持着微笑，丝毫不在乎伤口上殷红的鲜血不断渗出，想让将最美的笑容留在他的眼底。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空气里带着浅浅的莲花香，脆弱悠然，每一个呼吸中都带着钢针刺骨的心痛，多想世界再多给一分一秒，将时光的瞬间镌刻。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是谁的记忆如斯刻骨，是谁的呼唤如此清澈，是谁的笑容如此倾城。生命刻入回忆，鲜血凝结骨髓，模糊的记忆如同岁月的洗礼，拂去尘世的瓦砾缓缓趋向清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上官寂，不，是秦风，冷酷的外表在触及刺目的鲜血时逐渐破碎，迷茫的眼中变换着，闪烁着，疑惑、痛苦、心酸、悔恨、惊讶、直至……崩溃。
    你若不在，我便不存。
    尹月看着他清明的眼神，渐渐放下心来，缓缓闭上了双眼。他熟悉的风，回来了。
    “啊！！！月！！！”一声发自内心的痛苦悲鸣，响彻整个大殿，直冲天际。
    尹月昏迷过去的刹那，她听到了，是他的呼喊，痛彻心扉，是他的悲伤，心神俱裂。风，如果你能感应到，请你不要再痛苦，我绝不放弃，会努力地活着，直到陪你走到地老天荒。
    在那一刻，秦风仿佛看到整个世界崩溃在他的面前，废墟中那一片片的瓦砖都镌刻着鲜活的记忆，清晰异常。
    “呜呜呜……姨娘……姨娘死了。走了，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不要月儿了……”
    “不要哭，还有我。”
    “那……小哥哥，你也会走么，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我会永远配着你。”
    “真的？你可不许骗我。说好了，一辈子哦！”
    “好。”
    ……
    “风，你知道么，新娘子都是穿红色嫁衣的，那样才能成为世界上最美的人呢。”
    “那是胡说的。”
    “才不是呢，你不觉得穿红色很喜气？还是你觉得我穿白色好看？”
    “你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呵呵……那我现在开始就穿红衣。”
    “不好。红衣在成亲时穿才最美，只有我能看。”
    “嗯，公平起见，你也不许在任何人面前穿红衣，那只属于我。”
    “好，一言为定。”
    ……
    “风，你说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一直开开心心的么？若有一日，我不见了呢？”
    “放心吧，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你。海枯石烂永不变。天上人间，永世相随。”
    “如果我就在你面前，却把你彻底地遗忘了呢？”
    “傻瓜，重新再来一遍就好啊。我相信自己，更相信你，任岁月如何流转，你仍然会爱上我。”
    “那我死了呢？”
    “你若不在，我便不存。”
    “不许，我不许，你听到没有！我要你好好活着，代替我的那份一起活着。”
    “好。”我秦风在此起誓，我的生命只存在于她尹月存在的时刻，她死我便死，我死她需存。
    ……
    张开颤抖着的双手将尹月抱个满怀，迅速封住她的穴道，搂得如此小心翼翼，轻柔得仿佛那是易碎的玻璃，深怕一阵风就将她吹散。“月，一定要活着！你听好了，你若不在，我便毁了所有的一切，让这个天下替你陪葬！”秦风在她耳边喃喃道，语气异常坚定，他说到必然会做到。
    “御医！御医！快救她！”秦风狂吼，失了平时的风度，失了沉着的冷漠，也失了一代帝王的风度。近似于受伤的野兽，在发出咆哮，嗜血的双眼充满了悲伤。
    原来，看似冰冷寂主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把真情藏于心底深处，等待揭开往事封口的霎那。而现在，时间到了。
    文国的几位太医是被夜冰提上来的，几方会诊，胆战心惊地把脉，最后还是看上去最有经验年级最大的太医诊断，小心翼翼地回禀：“右相夫人虽身中一刀流血不少，严重伤及心脉，幸好夫人之前极力护住心脉。生命暂无大碍，只是流血过多，心神起伏过大而昏迷。”
    停止的心，恢复跳动，那是生的喜悦。面具下的笑脸大家看不到，却瞧出了他眼中的激动。
    “等等！”秦风回神，严肃地质问：“你刚刚叫她什么！”
    “右……右相……夫人，秦……秦夫人……”
    “她，嫁人了……不！这不可能！”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是朕亲自赐的婚。”文帝在旁说道。看着眼前发生的种种，他也猜到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且与寂主有关。
    “说，她嫁的是谁！”
    “是我。”群臣中走出一气质彬彬的少年，明眸善睐，面如冠玉，此人正是秦逍遥。此刻他已没有了从容不迫的笑容，身上散发着与秦风同样冰冷的气质，形同一人。
    看着他，秦风愤怒的眸子逐渐趋于平静，勾起唇角舒心一笑，若无面具遮掩，这笑容定然能晃了全天下女子的眼，倾了全天下女子的心。
    月，你可是将他错认为我？你嫁任何人我都会很气愤，恨不得即刻杀了那人，唯独他。这个跟我拥有一模一样脸的人，我下不了手。相信他曾是你灰暗中的希望，代替我陪你走过一段绝望的人生。只要你仍记得我，就好，只要你的心底还有我，就好。
    无视于满朝文武的惊愕，弯身将尹月抱起，离开。似是有意又似无意，当走过秦逍遥身边时，压低声音自信地说：“她心中的人，是我。”遂施展轻功飞身离开。
    背影不再寂寞，那是孤独之人找到另一半的温暖，那是由半个破碎的圆凝结着整个圆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