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的婚礼如期举行。
    11月的A城已是深秋，很有些凉意。大早起来，天空才透着微白。
    把馒头收拾妥当。
    穿上前一天突击买来的淡粉色小礼服，把头发高高束起，套上件略带收身的薄尼外套，踩上相亲时穿的高跟鞋，咚咚咚的一路往阿达家赶去。
    整个上午便是化妆的时间。我开始坐在边上不可抑制地打着哈欠。昏昏沉沉中，很多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在一张美艳无方的小脸凑近时，这才一下子清醒。
    揉揉眼睛，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新娘，
    “阿达！你好美！”我傻子般由衷地称赞。
    “蓝山，谢谢你。今天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时刻，谢谢你在我身边。”阿达拉起我的手。
    忽然觉得眼睛里有些温热，赶紧抱住阿达，轻拍她的肩膀，
    “丫头，别拿肉麻当有趣，你欠我的，你可当不成我的伴娘了，所以今天要给我个大红包。”
    努力把脸挤成财迷样。
    阿达吃吃地笑着，
    “少不了你的，还给你个特大礼包！”说完还神秘地眨眨眼。
    “什么特大礼包？不是送辆Q7给我吧？”我一边替她整理裙摆，一边有口无心地搭着腔。
    “不告诉你！一会儿就知道了。”阿达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完美的新娘。
    接到电话后，被玫瑰花包围的婚车便过来接阿达了。
    手上拿着阿达换下的衣服，和婚宴上准备更换的一堆礼服，我开始摇摇晃晃地在车里继续瞌睡。
    直到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完全扼杀了我的睡意。
    一向对爆竹声极为害怕的我，跟在阿达身边，硬着头皮从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爆竹碎片中穿行，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进到家里，早已是高朋满座，阿达说是外地赶来的亲戚。于是一一打过招呼。此时唐佳也赶了过来，报告说婚礼现场已经装饰妥当。
    阿达的妈妈端上红枣莲子汤，还有各式糕点招呼我们。赶紧把自己填饱。我一向不会亏待我的肚子。每回一起吃饭，方羽都会看着我大快朵颐的样子，满意地笑。
    “stop！”为什么又会联想起方羽？我神经质地对自己叫了起来。一边的唐佳和阿达诧异地看我。
    “我是说，阿姨，那小粽子别拿走，我还想吃一个。”我讪讪地笑，胡言乱语地解释。
    唐佳不无同情地搂住阿达，
    “阿达，你这伴娘成本可大了，你看那胃口。”
    周遭一片笑声。
    又是一阵爆竹声响起，新郎来接新娘子了。大家嘻嘻哈哈地把阿达锁进卧室，一群小姑娘守在门口等着敲竹杠。我和唐佳在里面陪着她。
    老张好不容易拿出N张红票票，才将门口那群贪得无厌的小女人哄着散去。塞进来两个红色的纸袋，算是贿赂我和唐佳的。
    “得，开门吧，别到时候轮到咱俩时，冤冤相报何时了。”唐佳用胳膊肘顶一下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阿达脸上的表情甚是焦急。
    “看你那样，还怕老张急了走人啊，真没出息。”我笑着赶紧去开门。
    刚把锁按开，门就被一群起着哄的男人撞开。黑压压一片挤了进来。七嘴八舌夸赞着新娘子。
    阿达忽然把被吵得有些昏头的我拽到一边，朝着一个方向使了个眼色。
    这么多年的默契使我心领神会地看去。那一群骚动不已的男人中，有一个，一直安静地站着，带着亲切的笑容。从头到脚的干净，黑色稍长而柔软微卷的头发，皮肤白的让我有些嫉妒。得体的韩版西装，衬托着修长的身材。胸口别的红花很有识别度，他是伴郎。
    我转身悄悄地问阿达，“你们家老张从哪里找来个韩国小明星做我的搭档？”
    阿达白了我一眼，撇着嘴压低声音说，
    “你个死鬼，比谁都色。平时在街上恨不能多长双眼睛看帅哥。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扑过去？”
    看我脸上不置可否的表情，阿达继续着介绍，
    “他是老张的同事，叫秋阳。半年前刚被从A国的国立医院请回来。你别看他年轻，比你大不了几岁，人家现在可是主任医师。还是医院的名誉院长呢。怎么样？”
    我这才意识到，阿达居然在她结婚的时候给我做起了红娘。
    “老张，快把你媳妇抱出去！”一群人推搡着老张往这边挤。秋阳顺着老张的移动，看到了我。我觉得，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而失去知觉的呆滞。唯一的，是双眼中迸发出难以描述的光芒。在我看来，那是有些诡异的。
    “你的特大礼包看你都看呆了！”阿达还没说完，就被老张一把抱了起来。
    新娘被带离了娘家。
    婚礼举办得很隆重。过程像足了明星走红地毯。一切喧嚣过后最终归于平静。阿达与老张走进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新家，关起门来，过起他们俩自己的日子。
    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里。迎接我的，除了摇头摆尾的馒头，还有他制造的一堆或臭或乱的垃圾。于是，开始清扫。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安慰着自己，干得越发起劲。
    去买狗粮的宠物店老板向我兜售过笼子，说是这样可以减小馒头在家的破坏力。可我坚信，被关久的狗和失去自由的人一样，会心理畸形。所以，我选择，苦在前面。终归有一天，馒头会长大而知道守规矩。
    以后的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今天依旧没有例外的很快入睡。梦很多。有馒头，有手上拿着特大礼包的阿达，有乐得合不上嘴的老张，有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争抢王冠的唐佳，有呆呆看我的秋阳，还有，微笑的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