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在两人衣服上都快凝结成一层壳了，陈江安眉头紧蹙：“都赖你，这怎么办？”
    李皓动作利落地把上衣脱下来，露出精练紧实的上半身：“什么怎么办，洗澡啊。”
    陈江安都看愣了，一手指着半裸的李皓，嘴皮子直磕巴：“你！”
    “陈总，你这身板子也太瘦弱了。”李皓满不在乎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陈江安差点就要拖着伤腿站起来，一把按住他乱摸的手：“你洗不洗！”
    “洗洗洗。”李皓嬉皮笑脸地伸手打开花洒，轻轻去撞他的肩膀：“那我帮你也脱了吧。”
    “我自己能脱！”陈江安满脸抗拒，转着轮椅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后退。
    陈江安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儿把李皓乐得不行，平时在报道里英明神武的陈大总裁，原来私底下还有这番模样。
    李皓明白陈江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随即正色缓慢地蹲在他面前：“陈总，我帮你脱了呗，你自己也不方便。”
    陈江安的脸被蒸腾的水汽扑得通红，半解不解的衬衫领口大敞四开，沾在锁骨上的颜料遇了水，在他身上流出一条七彩的河，一路隐没在云雾中
    李皓一时也没来得及移开眼，陈江安见他晃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脑子进水了？”
    李皓心虚地甩了甩头发，嘟嘟囔囔的：“你才脑子进水了呢，我这是好心帮你。”
    他一手环着陈江安把他往上拖了拖，好让人能稳稳坐在椅子上，陈江安不情不愿的解了扣子，李皓眼神乱飞，心咚咚直跳。
    什么啊！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皓掀起他衬衫的一角，湿透的布料黏在肌肤上，如同在剥一只熟透的水蜜桃，手掌挨上对方那一刻温度烫得惊人。
    陈江安讨厌衣物湿滑的触感，扶着李皓的肩，两眼一闭把自己褪了个干净。李皓还保持着半跪在他面前的姿势，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滑下去。
    陈江安感觉这浴室里的温度直线上升，水汽蒸得他大脑缺氧，搭在李皓脖子上的手拍了他几下：“你去，把换气打开。”
    李皓不敢直视陈江安的眼睛，草草答应一声，就连滚带爬地逃出浴室。
    他按下换气开关，水珠顺着发丝连成串地往下淌，李皓心跳如擂鼓，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李皓，我洗完了。”陈江安的声音隔着浴室玻璃传出来，李皓猛地回过神来：“哦！好！”
    他拽了条毛巾递进去，陈江安接过擦干头发：“怎么不嚷着要帮我穿衣服了？”
    “我…呃，人工服务得要收费的好不好！”李皓靠在浴室门口打着哈哈，陈江安缓慢地套上新衬衣：“地太滑了，你过来扶我一下。”
    李皓咬了咬下唇，伸出手把他接了出来，等到陈江安稳稳落到床上，他就一溜烟儿地钻进浴室里，留下一头雾水的陈江安。
    这小子发什么神经，刚刚还一副流氓的模样，这会儿又惊慌失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扒衣服的人是他。
    李皓靠着浴室的墙呼出一口气，他满脑子都是那斑斓的颜料从少年肌肤上蜿蜒流下的场景，明明是自己那再熟悉不过的十几年的身体，可他却不自控地……
    他看着水滴从指尖溜走，为难地抿起嘴唇。
    他现在只是希望陈江安没有察觉到什么，如果陈江安知道他是同性恋，还会这样放心地把他留在陈家，让他与自己同榻共枕吗？
    李皓烦躁地甩了甩脑袋，警告自己收起想法，打开花洒胡乱地冲了几下，就拎着毛巾出去了。
    陈江安正在看书，暖黄的灯光打在他鼻翼上，撒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李皓一时有些晃神，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五官如此舒缓平静的时候。
    它们大多是狂躁的，阴郁的，占据着他的脸庞，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疏离感。
    陈江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李皓垂下眼睛，一只手擦着半干的头发，就听见陈江安拍拍床铺：“过来，给你讲故事了。”
    李皓熟练地爬到床上，然后用被子将自己包成一个卷，听着陈江安喃喃的念书声，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幸福得不够真实。
    他半个脑袋也蒙在被里，鼓捣半天才把手伸出来，拽住了陈江安的袖口。
    “干什么？”低低的促眠音被打断，李皓嗫嚅一下，他怕陈江安揍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江安，你好像我妈妈哦。”
    意料之外的是，陈江安只是微微顿了顿，便又再次小声地念起故事。
    李皓想多偷看他两眼，可眼皮却越来越沉。
    “睡觉吧。”
    意识里最后的嗓音温暖低沉，还有床头灯光关闭的“咔哒”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