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秦淑曼说话时乐声未起，她又是刻意增加的音量，一时间文武百官都听的清清楚楚，更不说离得不远的云邩。
    彭万文都被秦淑曼这豪言壮语给震惊到了，戏子楼台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竟然当众给云邩难看。云邩要是答应便有辱身份，不答应便是不给她颜面，当真不知让人如何回答。
    顾淮之也被秦淑曼这一举气的脸都绿了，却又不好当众给她难堪。
    云邩心中很是无奈，不知这场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身上，看来王妃今日便是要报那一日在云府吃闭门羹的仇了。想想他似乎之前也确实答应了，要在顾淮之生辰献曲，早晚的问题罢了，便起身开口道：“素闻王爷慕项羽，臣确实准备了一曲《项羽虞姬》，本想等王爷生辰之日献丑，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那臣便今夜就为王妃助助兴罢。”
    说罢云邩拎了一坛酒走上台，在乐师旁说了自己要的伴曲，又看向身边的侍卫想借一把佩刀，侍卫看向席上的顾淮之，顾淮之颔首后便取出刀递给了云邩。
    云邩接过刀走向台心，站定后等待。
    只听乐声缓缓而起，云邩也应声而动，作用衣袖擦刀的样子，开口唱道：
    “长夜漫漫声声楚歌残，
    草长处月碎大河蓝。
    依稀旧梦幕幕总纠缠，
    不忍看不忍看。”云邩皱眉闭眼摇头吟唱，顾淮之听出他刻意变声了，嗓音低沉而厚重不似往日清澈，却很容易引人入境，品悟曲中的情愫。
    “挥刀斩尽万古愁，
    奈何断水水更流。
    宿命欲催英雄瘦，
    不改天命誓不休！——”云邩挥刀指天高声吟唱，似与天命抗争。
    “再歌一曲哪怕风急雨骤~，
    角声阵阵相思写满袖。
    金戈铁马旧，烈酒喝不够，
    梦里见你在桥头。”
    ”。。。。。。涤净苍生直至山明水秀~
    情深意重丝丝不能露——”云邩开始摇头叹息，似是项羽不愿让虞姬看到自己看到自己如今虎落平阳的哀叹。
    “金戈铁马旧～烈酒喝不够。”云邩高举地上那一坛酒往口中倾倒，任酒水如瀑布顺势而下，打湿了他的乌发和面具。再将酒坛往地上一砸，碎片飞溅，似是项羽命数已定时，拿虞姬的无可奈何的叹息。随后又开始舞刀，招招式式，劲道不失力度，来演绎项羽的英勇。
    “梦里见你在桥头！”唱出了，虞姬自尽而去项羽在梦中对她的流连忘返。
    “深情不死终有重逢时候～
    湮灭千年不曾放开手——”此时云邩举刀放在脖颈之上似是描划霸王淮江自刎，
    “再看你眼眸，光彩依旧~
    续写那万世千秋——”云邩挥刀抹脖而下眼中却没有丝毫悔意，反而绽放光彩，似是霸王对逝去之后和虞姬重逢的向往。
    整曲婉转流畅，刻骨的描画了霸王虞姬的悲剧，让人赞叹霸王的勇猛又为他的命运感到叹惋，从一方枭雄，虎落平阳之时的落魄，简直演绎的栩栩如生。
    顾淮之在云邩刀放在脖子上时差点就忍不住起身叫停了，现下却不得不感叹，这词曲确实编排的不错，唱出了项羽的英雄气魄，虽在这戏子楼台上云邩站的也不卑不亢，给人留下的只有清傲。
    “好啊，好。”四下无声，还沉浸在霸王自刎之中，左相突然鼓掌赞叹。
    顾淮之不满，怎么着也应该本王先夸吧，便紧跟着道：“侯爷有心了，词曲当真一绝，重赏。”
    “臣谢过王爷。”云邩弯腰谢礼后回到了座位，松了一口气。
    一个两个把秦淑曼气的够呛，但她在云邩上台前已经被顾淮之眼神警告过，现下不敢再造作，咬牙看着云邩坐下。
    这边玉罗的表情也不大好，他和云邩两人是挨着献曲，云邩唱的是霸王的豪情，反而显得他更是靡靡之音。最重要的是顾淮之自从云邩上台眼神就没离开过他，无论自己在他身旁说什么他都不做理睬，这种情况他再迟钝也该知道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暧昧。心下也将云邩作为重点关注对象。
    顾淮之高席上三人的风起云涌云邩可不知道，他现下只想这年会快快结束，不想再有事端。
    好在秦淑曼剩下的时间不动声色，宴会也算顺利结束。
    云邩这边刚想起身离开，谁知没走两步就被福安拦下，福安弯了一下腰给云邩行了个礼笑道：“侯爷，王爷这边有请。”
    云邩是真没想到顾淮之竟然还会留下自己，顾淮之怀中抱着玉罗的画面云邩还历历在目，现下还没收拾好情绪是当真不想面对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福安见云邩迟迟没有回复，心下明白是云邩并不想去，张口说道：“下官看侯爷头发和衣物许是刚刚倒酒时撒太多还没干，怕是有些着凉不适，不如向王爷如实相告吧。”
    云邩抬头看着福安没想到他会帮自己找借口，弯腰行礼感激道：“那便有劳公公了，云某感激不尽。”
    “下官只是做了该做之事，侯爷快回府和小侯爷团聚吧。”福安笑着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邩再次抱拳行礼后便离开了。
    福安看着云邩离开的背影摇头感叹，当真是孽缘啊，老王爷用情专一，终身一人留不住人，小王爷多情风流，怕是也留不住人啊，唉。
    云邩回府时没坐马车，骑着的卢一路疾驰，想清醒清醒脑袋，也想随风忘掉一些情绪和惹他心烦的记忆。
    到府，云枫果然还未睡在前院等他回来。云枫见到他回来，原本已经开始迷糊的眼神猛然清醒，开开心心的朝他跑了过来，抱住云邩的胳膊道：“哥你回来了。”
    这是兄弟俩分开过的第一个年夜，云邩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道：“嗯，烟花好看吗？”
    “哈哈哈，可好看了，你没看到太可惜了哥。”云枫开心道。
    “你喜欢那就明日再买。”云邩宠溺道。
    “嗯！”云枫点头笑道。
    云邩看他困意十足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快些去休息罢，明日给你包个大红包。”
    “嘿嘿嘿，一定要比祖父包的还大哦。”云枫嘿嘿一笑提醒道。
    “嗯，一定，快去睡吧。”云邩颔首笑着同意。
    “那我走了哥，你也早点休息。”云枫打了个哈欠道。
    “嗯。”云邩看云枫走了，也动身回院。
    摘下面具想了想唤来莲乡，交代她找人小心清洗了，明日上午再给他送回来。莲乡点头，顺便告诉云邩，洗漱用水都在房内备好了，云邩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云邩洗漱完，走到窗前擦拭着头发，正月的微风有点冰凉，他却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这个温度刚好可以让他冷静。
    “再这么吹下去怕是真的要染风寒了。”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出现。转眼顾淮之就拿着折扇翻身而下，此时的他已经脱下了黑色的朝服，依旧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的一身白色锦衣。
    顾淮之从窗边翻至屋内，走到云邩的身旁，收起折扇，拿起他手中擦头发的巾帕，温柔的给云邩擦拭着发丝。
    云邩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像往常一样抬眼看着他道：“你怎么来了。”
    “本王听说你着凉，换了身衣服便来了。”顾淮之手上动作不停道，又想起了他刚到便看到云邩头发没干就在窗边吹风，轻声提醒道：“头发未干就吹风很容易中风的，怎么如此不爱惜身子。”
    “许是喝多了，身子有些热，想散散热。”云邩借口道。
    顾淮之用了些内力将还有些潮意的头发烘干，笑道：“今日你拿到放在脖颈上的时候，可把本王吓的不轻。”
    “是吗？”云邩挑起美目看着顾淮之道。
    “那当然，本王的心现在还跳的很快呢，侯爷不信来感受感受。”说着就拉起了云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云邩任他拉扯，依旧望着顾淮之风流俊美的桃花眼道：“嗯确实很快，就不知王爷着心
    上住的谁呢？”云邩无意将心中的话问出了声，说完就有些后悔，他果然还是没能把情绪整理好。
    顾淮之眼神一顿，随之眼神中的宠溺更深继续笑道：“当然有你。”云邩在意他，顾淮之怎能不欣喜，当下控制不住将云邩揽入怀中，抬起下巴便吻了下去。
    长长一吻作罢，感叹道：“可惜了，这曲目本该本王辰宴时你做唱的，这下没了。不过今年本王生辰正好和王府百官春猎差不多的时候，不如就去狩猎吧，确实比宴会有趣点。”说罢，看着云邩似是等着他给点意见。
    “你的生辰你开心便是。”云邩笑道。
    “那侯爷可别忘了多练练箭术，夺得头名本王可是有大赏的，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顾淮之算计道。
    “还是王爷自己努力吧。”云邩放弃道。箭术和狩猎相差甚远，他还是心里明白自己和顾淮之的差距的。
    “哈哈侯爷怎么轻言放弃，本王这就来陪你练练箭，你可仔细看看本王射的准不准。”顾淮之说完一把将云邩揽腰抱起放在了床上。
    良辰佳节，春宵苦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