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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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舞云袖》第一卷·第二章
少年十一岁的容貌宛如粲蓝的天一般清澈,唇如玉色的琉璃翡翠,眼似暗夜的晨星,眉如苍山的水墨。不同于邻家男孩般的淘闹野气,给人就一种安宁淡然的舒适。
副手在背握着一杆翠色笛子。
通身翠绿。
游家小公子看着盆中花开的芍药,淡淡出神。姚氏走到亭内,身后的丫鬟捧着新煲好的汤紧跟不理。
“宇尘,这是在看什么这么出神呢?”宇尘转过身来,轻轻唤了声:“娘。”
“来,趁热喝点枸杞鸡丝汤,刚煲好的呢。”姚氏心疼自己的小儿子就是捧在手里怕被风吹了,含在嘴里怕是热化了。
这一点,游家公认了的。
游家七子,至今还在家中未出过远门的,除了三姨娘身旁的一堆姐妹花,就是这位全府上人人伺候的处处周到的小公子游宇尘了。
宇尘自小静得来,不像其他兄长姐姐一般的活泼。为此,他的两位姨娘常常笑道:“我看小公子这性子就是像夫人,也不是了吧。哪有这般静的男孩子,呵呵,就是讨人心喜!”
先不管是否话中有话,但是不得不说,宇尘真的很静。
游家小公子的名讳在江南无人不知,另一种说法就是他的静。这其中还有种好笑的说法,便是出家。
小公子年方十一,麒麟龙角的也才刚冒了个头,就被人说成静的是个出家人。也真是够委屈了。
不过,流言蜚语的好处便是不攻自破。
游家府上的人越不出来说点什么,传言就散的越快,消失的也越快。
江湖上的榜文始终还有游家的一份,上面在招能治奇病解奇毒的奇人,为江南商贾游家小公子医治。
玄衣的少年也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旁还跟着个小厮样儿的随从。随从看了看榜上的文,道:“少爷可是看了那游家的招才榜文?”
玄衣的少年应了一声,“恩。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病,能折腾一个少年到现在?”
“少爷若有兴趣,去瞧瞧就是了。”
“罢了。我还得赶回去呢。”玄衣少年叹了口气,看起来就是六月里的飘雪一般老成。惹得旁人一寒。“宝成,把马匹喂好了,等会儿我们就上路。”
随从恭恭敬敬的称是。
客栈里头正在用餐的人群中传出说话声来了:“听说最近峨眉山脚出了一群山匪?”一旁有人插到:“兄弟,不入流的事就少说吧。峨眉山脚出山匪?你这不是拐弯儿骂峨眉的那群老婆子管不好帮派弟子么!再说了,峨眉就是一群老婆子和几个牙还没长齐的小姑娘,山匪?我看八成是偷花贼吧?哈哈!”
又有人道:“我听说江湖上最近新出了一个帮派,叫什么碧华阁?”“那种小角色还没什么气候呢,听听听!宸棠宫的宫主晏旭似乎快不行了呢!”
又有人插嘴了:“宸棠宫?你说的就是那个原本是朝廷内先皇的臣弟晏旭?这丫的都几年了呀,怎么才要死呢!”
正巧玄衣少年走进客栈了。
正巧这句带骂的话被他听见了。
正巧这少年相当沉得住气。
宝成看了看自家少爷没有表情的脸色,准备出手就被拦下了。
小二殷勤的跑了过来,“公子是住宿还是吃饭呀?”
宝成道:“吃饭。两位。”
小二吆喝一声,请主仆二人入座。那人还在继续道:“我听说宸棠宫有个少宫主的吧?”
“哦。我记得还是个小娃娃呢!他老子的也真是的,儿子早生几年不就成了,这么大个宸棠宫我看就是小辈儿撑着总是不成的!”
玄衣少年正在喝茶,手一僵,继续自顾自喝。
有女子的声音传来了:“呦,几位爷就这么说那宸棠宫,可让他们的门面往哪儿搁呢?~~~好歹人家也是江湖上大红大紫的帮派呐!”
有人不以为然:“上回的武林大会,他老子不就是一本《宸凰心经》拿下了首魁么!这有什么,改明儿,我让你瞧瞧什么叫‘厉害’。”
宝成的性子较为浮躁,安奈不住了:“你懂个屁!《宸凰心经》需与《昰凤剑诀》同时修炼才能显出其独特,这是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你还好意思揪着一本《宸凰心经》在那瞎嗷嗷!不知羞!”此言一出,他们一桌甚为引人瞩目了。
玄衣少年叹了口气,“宝成,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沉得住气?”
宝成憋屈了。
玄衣少年在有人挑衅前自荐道:“在下晏宁,刚刚手下随从多有得罪,还请各位不要介意了。”
“晏宁?晏宁?”女子将这名儿咀嚼一番,惊愕道,“宸棠宫少宫主,月下公子晏宁?”
“正是在下。”
风萧瑟。
枯叶落。
几个笑客一时有些愣。
谈笑之事醉忌讳的就是当事人也在场,而且谈笑中,言辞不敬恰巧可以使自己送命。当然了,除非对方不介意,就和晏宁没出声前一样。
女子笑道:“好了好了,大家还是自顾自吧。对了,奴家可提醒大家下,江南游家游大老爷五十大寿,要在西湖楼设酒摆宴呢。届时,小公子也要去那西湖楼。有兴趣不妨去凑个热闹啊,说不定还能听到一段曲子不是?”
这话够有吸引力,人群开始炸开锅,众说纷纭。宸棠宫便暂时没人去触霉头了。
“游家?!那个游峰的小公子游宇尘?!……”
“我曾听过那曲《月舞云袖》,哎,真实甚为怀念啊!……”
“你就吹吧!前天还听你说呢,‘这辈子什么地方没去过都不妨事,就想去趟江南,去听听那什么游家小公子的《月舞云袖》’,我看你就是痴人说梦,一场空!”那人的脸色不太好,铁青着。
宝成坐下身:“少爷……”
晏宁依旧面无表情:“吃饭。”
江南游家。
游峰坐在大厅内,面色有些重。
四月的天潮湿的紧,连空气中带着股清新的香气的同时,也带着杏花雨的味道。
而这也是游府中最阴暗的日子。
后院厢房,姚氏正拧干了一条帕子,换下宇尘额上的热帕。刚刚在亭内还是好好的人,刚一眨眼便是躺在榻上,面如白纸一般了。
小公子这病……不知这回能不能熬过来了……
新进府的丫鬟不太知情,小声议论着厢房内的人。游家府上下都知道艳阳四月五月,秋寒十一月是挺忌讳的日子。同样,也是游家人去寺庙最多的时候。不为别的,求佛求菩萨的就是保佑保佑游小公子。
小公子这病着实奇怪得紧,一连四五日的高烧,没将脑子烧坏是万幸也是奇事。烧退了,盗汗出了,便开始昏昏沉沉的,气息也是虚,脉象也是渺。
每逢这是,姚氏便是一连数天守在他床头,生怕一不周到了宇尘便这般睡了去。
发病至病愈大都是七至十日。
江湖上的人说:“是不是邪象?或许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生轮到游峰的小儿子来受罪了。”
晏宁的竹筷在半空一僵,轻飘俩字“无知”脱口而出。声不大,估计是说给自己听的。
宝成在身旁给晏宁倒了杯茶水,道:“少爷吃好了吗?是不是休息下再上路?”
“不了,爹病重,命我赶紧回去的。走吧。”
四月的江南,
温润的杨柳,
浮水的桃花,
西湖边上的大宅子一如既往的巍峨屹立。后厢厢房的一株玉兰花开了,厢房的窗户也被微微推开。小公子宇尘靠着垫子喝了口清水,姚氏在一旁开口道:“这回算是过来了。宇尘,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娘帮去热些炖品……”“娘。”清脆的声音圆润灵溪,“您歇歇吧。儿子没事。”
姚氏一下又红了眼。
两个儿子,她最为操心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
江南的小日子过着不仅舒服且还很诗意,四季都很温柔。西湖之上那更是说不得的,昨日西湖岸边儿的醉春楼红了,今日那留君笑便火了,明日,又是新酒楼歌舞升平之时。
姚氏正道:“这月月底恰好你爹五十大寿了,西湖楼早就定了位子,宇尘这些天就好好养着吧。到时候呀,你的哥哥姐姐们可是都到的。”
宇尘道:“那得为爹准备贺礼了。”
姚氏这些日子尽顾着照顾儿子,也不管夫君了,“算了吧,倒是就吹一曲你的笛子便够了。心意到了就成。再说了,回头你四哥回来,我让他为你备一份就是。”
小公子手中捏着那杆笛,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良久才道:“娘,这些天累了您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姚氏心知小儿子内静,多大也有自责自悔自恨。姚氏笑道,有些倦色:“娘待会儿就去休息。你先睡吧。”
天下没有不疼儿子的娘。
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