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仙踪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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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还未大亮,薄雾寒霜凉人手脚,邱广忘尘等人便已起床,准备上路。经过一夜调息众人伤势已去了大半,虽行功有些滞涩,但也不妨碍寻常活动。
几人出了客栈门口,只见几名黑衣劲装男子早在外等候,旁边停着一辆四乘马车,车身乃上等红木制成,雕龙刻凤,镀金镶银,隐隐散发出一阵沁人檀香。车篷凌罗丝绸做盖,配有玉石珍珠为饰,富贵大气,精致考究。忘尘一瞧,不由倒吸了凉口气:“娘个腿儿,小姑娘好大的手笔,单单这一辆车的价钱就够贫道吃喝几辈子。”
一领头黑衣人见几人出来,上前忙道:“小姐、几位大侠昨晚睡的可好。”
白衣少女道:“这儿虽是偏安小镇,却不似大城喧嚣,倒也睡的安静。”说完转头向忘尘问道:“老人家,昨晚可做了好梦么?”
忘尘一脸憧憬说道:“那梦是相当美啊。”
白衣少女一奇道:“不知怎个美法呢?”
“贫道梦见自个儿在一处豪宅中,每日醒了便是美酒大肉,饱了便躺在香枕软卧上,啧啧啧,妙极了。”苏晓月冷眼一瞥说道:“那不是梦见自个儿是猪了吗?”白衣少女不由掩嘴轻笑,笑声清脆好听,虽容貌被那白纱斗笠遮去,却多了份神秘。
忘尘一见苏晓月又跟自己扛上,怒道:“臭小子,你懂个屁,这乱世之中不知多少人每日只求一顿饱饭足矣,按你说法那他们岂不连猪都不如了。”苏晓月一怔,不由想起,这些年走南行北所过之处,每当遇见干旱洪涝,只瞧得饿殍遍地,黄土白骨,心寒不已,当下埋头不语。
又听的忘尘幽幽一叹:“梦再好,终究还是要醒。”白衣少女一听,心有所感喃喃道:“人生何尝不像一场梦,只是我这梦好似快要醒了一般。”众人听出白衣少女话中悲切,沈青宽慰道:“小姐切莫担心,我三人定会为小姐取得仙药。”
白衣少女望着远处群峰若隐若现,叹道:“此去路途茫茫,川蜀之大,峨眉剑宗又在何处。”莫风道:“就算踏平川蜀也要给小姐求得仙丹。”白衣少女道:“莫三哥心意,我早已知道,只是凡事不能牵强,一切随缘便是。”
忘尘一听不由赞道:“这小姑娘倒也豁达。”不禁问道:“你们可是去峨眉剑宗求药?”邱广一喜道:“正是,忘尘道长可知峨眉剑宗仙居何处?”忘尘摇头道:“此等仙家大派,贫道怎有幸得识,传说峨眉剑宗仙术通天,门下弟子却寥寥不多,自开宗立派以来他派之人无人知道所居何地。”众人一听大为泄气,低头不语默默上了马车,向蜀中行去。
一路而来,马车越行越颠簸,远处青峰也越发清晰,不多时已在眼前。马车渐行渐慢,忽听得车外男子大声道:“小姐,大侠马车就只能行在这儿呢,前面山路崎岖狭窄,怕是不能过去。”
众人闻言,只得起身下车,只瞧得大伙已在山腰处,身后山路逶迤如蛇,盘山打转,前方山路渐远渐窄,偶有落石掉下,身旁是万丈沟壑,水流湍急,端的艰险可怖。
白衣少女怔怔望着前方蜀道,轻叹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说完便低声啜泣。众人不解,莫风急道:“小姐可是不舒服?”白衣少女摇头不语。
只听得沈青道:“此句出自《蜀道难》,意思是多少壮士在地裂山崩中死去,然后才有一条天梯似的栈道互相钩连,小姐定是看着前方山路艰险,想到那沟壑中不知埋了多少商旅行人,这才难过。”众人这才明白,知白衣少女又犯菩萨性子,一时不知怎么相劝。
苏晓月心中暗道:“这小姐心地倒好,却是滥好人一个,每日都要死那么多人,你哭得过来么?”心中这般想嘴上却不敢说出,犯了众怒,索性无事,左顾右盼,只见峰连岭接,绵亘无垠,奇峰罗列,危崖兀立,人站其中竟似浩瀚宇宙中一尘埃,又似汪洋大海里一滴海水,毫不起眼。苏晓月生出渺小之感,心中略有所悟:“人与天相比,却如蝼蚁一般命贱,或只有依日月潜息,四时更替,随缘而行,方可得大道。”
思索间,只听得白衣少女已渐渐止住哭声,不安道:“让大家见笑了。”沈青道:“小姐身体要紧,应当节制点。”忘尘却问道:“你白饭吃了一半可以不吃吗?你臭屁放了一截可以不放了?”沈青见他问的粗俗,心中不悦答道:“不能。”忘尘道:“那便是了,倘若小姑娘心中伤痛,憋着不哭,反倒不利于身子骨,岂不更糟。”沈青听他说的在理,虽心有不服,也不知道如何反驳,立在当场结舌不语。
邱广见了气氛不对,忙来打个缓和说道:“大伙歇息一阵,一会便步行进山。”向着白衣少女又道:“马车进不了山,一会还要委屈小姐,跟大伙走路。”
经忘尘一闹,白衣少女已忘了方才不愉之事,轻轻笑道:“这些日子老在马车中坐着,憋仄的很,今儿能沿山观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轻提白色长裙,露出一双白色厚底棉鞋,上面画了一朵醉莲,栩栩如生,清新脱俗。白衣少女嘻嘻一笑露出小女儿情态:“邱大哥你瞧,我爬山的鞋子都准备好了。”一边说着,一边轻启莲步,迎着山风舞了起来,竟似天山上一朵雪莲,映雪照人,美丽极了,众人一时间都看痴了,不禁猜想那斗笠之中是何等绝色。
白衣少女舞着舞着才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顿时羞赧不已,急忙逃回车中。众人见了,哈哈大笑,白衣少女更是羞怯。待到众人笑声止住,谈话声起,才从车中出来,只是抱着两件黑色斗篷大氅,外表为素式丝绸,里面却夹着鬃毛,抵御严寒,白衣少女细声说道:“昨日我见老人家和苏公子衣服单薄,想着进山风大怕惹了风寒,便命人去买了两件披风给二位。”说着便将斗篷大氅递给苏晓月,苏晓月见她双手似在轻抖,关心道:“小姐,可冷吗,怎么发抖。”白衣少女连忙缩回素手,摇头道:“没、没。”话语间有些急促。忘尘接过披风,哈哈一笑道:“小姑娘,还真有心。”心下更喜欢眼前这个病怯怯的白衣少女。众人却没注意莫风冷冷看着苏晓月,眼中满是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