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之脱变——婉儿、涟嫣篇  吊丧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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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氏自知晓四夫人香薷香消玉殒的事情后便一蹶不振,自此一病不起,本来打算着第二日能规劝大夫人回府的想法也生生的被遏制了。受了大夫人嘱咐的纪晓婉自随大夫人上山之后,第一次回到了慕容府,此时的慕容府内肃穆、沉寂,四处弥漫的都是哀伤的气息,大门处平日里洗刷的一尘不染的石狮子此刻也被黑色帆布罩去了头颅,进府各处悬挂的照明用的宫灯也被用黑布掩去了本来面目,四夫人生前所居的院子门口悬挂着两道招魂灵幡,随风呼啦啦作响,伴着里面传出的阵阵诵经钵盂声,外加几人的饮涕声,倍显凄凉一片。
    纪晓婉心情沉重的一步步迈进停放棺木的主屋,入目的是火红的棺木,哭红了眼的五夫人,不再意气风发的慕容老爷子,还有默默流泪的三夫人及静默的慕容景天。一身重孝的五夫人跪坐在火盆旁,目光滞纳的将三夫人递入手中的冥钱一张张燃于盆内,也许是哭乏了,那肿的几乎要睁不开的眼红的冲了血却是半滴泪也溢不出来,干涸的樱唇被她咬的血丝横生。慕容老爷子安坐在灵堂之上,虽然不语,但难掩悲戚。慕容景天从见了纪晓婉进院门开始就没有移过眼,此时的纪晓婉并没有了那般的柔弱羞怯,被气氛影响悲悲戚戚的小脸上一幅淡定的庄重。
    “奴婢见过老爷、少爷、三夫人、五夫人!奴婢受大夫人命,来给四夫人送行。”
    “大夫人还是不肯回来吗?”慕容子旭疲惫的闭上双眼掩下心底的那份失望。
    “回老爷话,大夫人昨个儿听报四夫人去了,悲伤过度,今天也病了,奴婢这次回来,除了给四夫人送行,还有就是给府里送个信儿,大夫人如今由寺内的小师傅照看着。”
    “她也病了、、哎!去吧,替大夫人给香薷磕个头去吧!必定是姐妹一场,也算、、去吧!”慕容子旭意有所指,又欲言又止的吩咐完纪晓婉后,又转眼使了个眼色,三夫人和一旁伺候的小丫头将五夫人搀扶了起来。
    纪晓婉听了慕容老爷子的指示,恭恭敬敬的跪到棺木前,怀着一颗代替大夫人忏悔的心及其自身对生命凋零的悲怜郑重的给棺内已逝的四夫人香薷磕了三个头,并且心内默默祈祷着,希望来生四夫人真的可以一生顺畅,不再如此波折。
    “虚情假意!虚情假意——姐死了,她该高兴了!送行?她是想看看我姐死的透不透,死的有多惨吧?”五夫人木讷的看着纪晓婉磕着头,忽然用那已经哭嚎的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一声高过一声的讥讽道。
    “够了!香絮,够了。我知道你心里怨,够了,别再这样了!”慕容子旭沉声遏制了五夫人香絮。
    “够了?哈哈——够了?老爷,你说够了?哈哈——我姐就躺在那里,她遭遇过什么你一清二楚,她活着的时候你嘴里说宠着、爱着,可你为她到底做了多少的主?如今她去了,她就在你娶新人的当日那样义无反顾的去了,你说够了?我就剩下姐这么一个亲人,她为了你去了,我什么都没了,而老爷你呢?你还有一堆的女人、儿子、女儿。如今姐就静静的躺在那木棺里,爱了你一辈子的人到死还掂量着把最美的时候留给你,你却依旧为了别的女人,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女人说项。哈哈——老爷,你怕了是吗?你怕丢了慕容家的脸?哈哈——你瞒了那么多年,你真当姐她什么都不知道?、、”五夫人悲戚戚的控诉着。
    “香絮!你疯了、、”三夫人死命的拉着香絮,她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所有的事情真的是‘纸里包不住火’的。
    “我没疯!我说的不对吗?我说错了吗?你运气好,老爷护住了你,我姐呢?她呢?到死,还不是背着满肚子的委屈去了?秘密!姐她到底为了什么明知而不扬?到头来她为了一个男人就这么憋憋屈屈的去了,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疯了?我为她叫屈错了吗?你们一个个都想的只有自己,谁为别人想过?疯了?疯了又如何?如果疯了能换回我姐的命,我就疯个千次给你们看、、”
    ‘啪’的一声响,打断了香絮的狂言,所有在灵堂内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出手的人,包括一直跪立在棺前的纪晓婉也因这一声响侧身观望。
    “五夫人你最好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身为慕容家的人,不顾及慕容家的颜面,疯妇一般发疯发狂,讽谏自己的夫君,你可还有半点身为慕容府夫人的自知?”
    “哈哈——大少爷,自知?大少爷大概还不知道我悱恻的是什么吧?就怕、、”
    ‘啪’的一声响再次响彻了肃穆空荡的灵堂。
    “香絮!你疯够了吧?我知道香薷去了对你打击很大,但是如果你再如此执意胡闹下去的话,就别怪我不看在已逝香薷的面上置办了你!”被迫于恼羞的慕容子旭一反疲态的冲到香絮身前重重的甩了她一巴掌,这巴掌直打的连带着拉扯的三夫人也一同摔跌在地上。
    “你打我?哈哈、、哈哈、、老爷,你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灭口?我没我姐那么傻,就算死,我也不会让害她的人独活!”五夫人香絮此刻的情绪已近疯狂,极力睁大怒瞪的双眼冒火的盯着慕容子旭,就好似那以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仇人一般。
    “五夫人因丧姐,心智受损,送五夫人回房,不得任何人探视。”慕容景天沉声下令,他已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的头疼了。
    “我不要!我要陪着姐姐,你们谁都别想分开我们!谁都别想、、放开我、、老爷,有能耐你就杀了我,也免得姐孤零零一个人上路!对了,这秘密不光我知道,三姐也清楚的很!大少爷,你无心无情,难道对你的亲娘也是吗?”五夫人香絮一听慕容景天下令要将她送离灵堂,她疯了也似的爬起来双手死死的把着未上棺的棺口叫闹着。
    “五夫人,请节哀!四夫人已经去了,逝者已去,往事也就随风而散了,奴婢知道,这里并没有奴婢说话的份儿,可是、、五夫人,您这样只会让四夫人走的不安心,何况四夫人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至少您还有韵儿小姐,她是您的亲生骨肉,亦是四夫人心中的期盼。”纪晓婉缓缓的站起,坚定的看着几近丧失理智的香絮,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亦有过。
    “韵儿——”听着纪晓婉静静空灵的声音缓缓传入耳膜,香絮有些呆滞的停下了叫闹,手中依旧死把着棺口不放,声音却稳了下来,似是自喃又是心底的呼唤。
    “五夫人请为了韵儿小姐保重,没有了亲娘照应的孩子就好比冬日的残花,就算再坚强也只能是孤零零的等待着命运的奇袭。五夫人,四夫人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还有韵儿小姐,否则四夫人也不会言尽于此!奴婢谨记着四夫人曾说过的话,奴婢也相信五夫人也不曾忘记,四夫人的一番心意还希望五夫人不要辜负了。奴婢请五夫人珍重!”纪晓婉声音极缓,不温不火,配上她此刻庄重而静婉的气质,就宛如降世的菩提,话语入耳间字字缓人心、净人灵。
    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的锁定在这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身上,有惊奇,有惊艳,有释怀,有欣慰,有探求还有悲伤。
    “姐她走的时候是笑的、、”空寂的灵堂一片沉寂后,香絮迟缓的转目看向棺内的香薷低声呢喃着。
    “姐她走的时候是笑的,她笑的好幸福,她是穿着喜服去的,姐释怀了,姐、、”也许是因为大闹了一场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也许是因为伤心损耗了心神,终于安静下来的五夫人香絮缓缓的昏倒在了其姐的棺木旁。
    慕容景天手按着太阳穴,打发了人将昏倒的五夫人送走,又唤了人将身体和精神上都被受‘凌虐’的慕容老爷子送回了房,看着三夫人紧随其后的陪侍了去,慕容景天长长的唤出了一口气,缓缓的将腰间绑缚的孝带取下转目看向依旧伫立的纪晓婉,这丫头今天着实的让他刮目相看。
    慕容景天看着她迟迟不语,纪晓婉感受着身上灸热的目光,缓缓转身,垂目低头,“少爷,大夫人病的不轻,今早寺内的师傅给看过,说是郁积成疾,不宜妄动,还请少爷定夺。”
    许久——“去大夫人房里叫上小喜一同伺候去吧,回头我会叫李郎中上山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及时回来禀报,等府里的事儿清了,再想办法接大夫人回府。”
    “奴婢遵命。”领命后,纪晓婉低头向门外匆匆走去,不想却差了一点与人相碰。
    “哪里的莽撞丫头,走路不带眼睛的。”差点与纪晓婉相撞的沈文君夸张的向后退了一大步,还刻意的用手拂了拂并未碰到的衣襟。
    纪晓婉抬头,在见了面前的人一身装束后心中猜测其人身份应该是主子,“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不是有意的、、”不知要如何称呼眼前打扮得金玉满身的贵妇,纪晓婉伏地认错。
    “你是哪个房里的?毛毛躁躁的,平时你主子都是怎么教的?没点儿教、、”沈文君摆着一张夜叉脸,用手指着纪晓婉的头训斥着,全然忘记了如今她是身在何处,面前还有谁。
    “婉儿,还不见过六夫人。”慕容景天冷眼看着新进门的沈文君,她不是秀外慧中、大方得体的吗?才进门两天,看来这脾气可是养的不小呀!
    “奴婢见过六夫人!刚才是奴婢一时莽撞,请六夫人息怒!”纪晓婉听闻这就是新进门的夫人,马上规规矩矩的叩头拜见。
    “哼,不开眼的丫头,你哪个房的?回头我告诉老爷叫你的主子罚了你去,像你这种平日里仗着自己样儿好、受宠的,眼睛都是向上长的,都快不知道谁是主,谁是奴了!”如今的沈文君脑中满是从进门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心中所有的不甘都化成了怒火喷了出来,眼前的小丫头她判断一定是哪个夫人房里伺候的,而且是死了的四夫人房里的面儿大,要知道别人房里的丫头是不必要来这里拜祭的,既是四夫人房里的,那就和她有仇,就算是别人房的,那也是个和死了的一个鼻子眼儿出气的,这梁子还是接下了的。
    “回六夫人,奴婢是、、”
    “六夫人,这丫头是我房里的丫头,如今伺候在大娘跟前,如果要是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也不用烦爹,直接和我说就好了。”慕容景天慢踱步过来,伸手一把拉起战战兢兢的纪晓婉,声音沉而缓的对着沈文君说道,其行为已经很明显的准备偏袒纪晓婉了。
    “大、、大少爷?”见慕容景天亲手拉起眼前的丫头,沈文君心里一抖,平日里她还是怕着这位大少爷,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去勾了慕容老爷子,这位大少爷平日里沉默寡言、喜怒不行于色,只要是手下人稍有差池,处罚起来那是绝对的雷厉风行,不留余地。不过、、沈文君转念一想——如今自己好歹也是这府里的夫人,是他半个妈,虽然老爷因那死了的‘贱/人’还不曾入过自己的房,可是也不能说日后就不宠着自己不是?为了留住男人的心,她可是特意和邻家的张寡妇学了好多床底之间的事情呢,她就不信老爷入了她的房还不把她当宝?再来,就算是外传慕容府主事儿的是这位眼前的大少爷,可是必定老爷才是慕容家的大家长,真要是有事儿只要有老爷护着,谁又能把她怎样?想到此,沈文君因见了慕容景天后变得难看的脸色慢慢溢满了得意,“哈哈,原来是大少爷房里的丫头呀,那就算了,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了,下次再莽莽撞撞的,我就先代了大少爷打你这个不懂事的丫头。”
    “婉儿,还不谢谢六夫人的训教?”慕容景天看着沈文君脸色的变化心中暗笑,这个应该是他爹娶回家中最愚蠢的女人了。他懒得理会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转目看向纪晓婉,声音放的很柔缓且傲慢的说道。
    “奴婢谢谢六夫人的训教,日后奴婢一定循规蹈矩,不敢再莽撞。”恭敬的想施礼可是刚一动就被慕容景天搭在腰际的手生生的止住了,纪晓婉知道,慕容景天心里怒了,在慕容府里呆了这么久,这位六夫人还是第一个挑战慕容景天身为大少爷威严的人。
    “六夫人特意到这儿来该不会就是为了给不懂事的丫头训教的吧?”慕容景天一手揽着纪晓婉的腰,一手抚弄着纪晓婉的发辫,似带些玩略也不看六夫人沈文君的问道。
    “啊,我是来给四夫人送行的,虽然没见过,可必定也是个姐姐不是?”看着俊挺的慕容景天与纪晓婉暧昧的举动,沈文君心底泛起了层层酸涩,自己何尝不想进入到这么年轻英俊的男人怀抱?
    “六夫人倒是有心了,四夫人棺木在那里,请!”带着低头的纪晓婉一侧身让出门廊处方便六夫人通过。
    当六夫人趾高气昂的通过时,纪晓婉偷眼看向慕容景天,而此刻,慕容景天正目光深邃的盯着目中无人的六夫人的背影,不知道心底正在盘算着什么。
    一番波折后,纪晓婉终于唤了小喜一同回到了‘普严寺’,小喜通过那一天一夜的处罚,似乎对那些泥塑的佛像略微的放宽了惧怕,幸好这西厢处在大殿的后面,平日里只要不刻意参拜也是见不到那些各色佛爷像的。
    “婉儿——咦?这位姐姐是谁呀?”刚过大殿就看见穿着肥大的白袍逛过来的贝奇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
    “婉儿,他谁呀?你和他很熟?”小喜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小声询问着。
    “他也是这里挂单的,他、、”
    “喂,喂,婉儿,你又忘了‘凡事不可背人言’了?嘀咕什么呢?难不成打算说我的坏话?”凑过来的贝奇毫不吝啬的将一张灵气活现的俊脸大方的摆在了两位几乎是耳语的小丫头面前,闹得小喜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贝奇,别闹,这是小喜,夫人的贴身丫头,夫人病了,小喜过来帮我一同照料。”面对贝奇的胡闹,纪晓婉已经见怪不怪了,拉着小喜向后微退了一步,面色平静的回答道。
    “我说呢,一天都不见你人,原来是回了慕容府了,你的那位‘夫人’病的很重吗?我看见你早上寻了寺内的长老过去探过,匆匆忙忙的本想唤你,可又怕你事儿急不理我。”
    “早上是挺吓人的,现在、、我不和你说了,这就回西厢去看看。”纪晓婉一想到多半天没有见过大夫人了,也不知道是否好些了,心里一急话也不多说拉了满面通红低头扭衣襟的小喜越过贝奇就往西厢走去。
    “喂、、”贝奇本想再和纪晓婉多黏糊一会,却发现被纪晓婉拉着走的小喜面带羞涩的回眸瞥了他一眼,就这一眼楞让贝奇浑身上下鸡皮直出,他可是怕死这样的眼神了!那个谁来着?哦对,那个蓝翎公主在接风宴上就是这样看自己的,结果逼的他不得不落跑。“这丫头一点都不好玩,不光长的没婉儿漂亮喜人,就连着性子也没我们家婉儿可爱,和蓝翎一样,花痴!”小声呢喃了几句,刚想转身、、等等、、刚才自己说了什么?我们家?我们家婉儿!不错!这个称呼感觉不错,不过绝对不能让那婉儿知道,否则自己的耳根子就别想清静了。脸上的困惑一闪而过后雨过天晴般的笑容挂在眉宇间,只为了‘我们家婉儿’五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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