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邸 第二十一章 幻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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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瑞尔!?”狭长的眼脸里面燃起的幽暗的火苗,在接触到我目光的瞬间降到冰点,“你怎么在这儿?”
冷凝的眼神犀利地从我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地上那一滩碎片上。
“殿下,怎么回事?”慵懒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点撒娇的抱怨从帐幔里面传出来,喑哑得过分的嗓音让人一听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嫩纤长的手指像慢动作一样轻慢地卷起凌乱的帐幔一角,火红色的发丝像月光一样光滑地从丝缎之间倾泻而出,一双灰色的瞳仁在暗淡的午夜黑暗之中不可思议地散发出柔亮的光芒,带着浓浓的不可错辨的依恋和痴狂,视线几乎完全胶在阿波罗身上。
雷阿!
“哈哈哈。。。。。。”我不能遏止地突然笑出声来,一边颤抖地指着面前的两人,一边笑得几乎站不住脚跟,“好笑!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
“西瑞尔?”似乎才发现我的身影,攀附在阿波罗赤裸的背脊上面,雷阿总算是被我忽如起来的大笑给惊醒,不无夸张地掩住嘴唇,一脸惊奇地指着我惊呼,“你一个侍从怎么可以随便进入主神的寝宫?当真是殿下太平和纵容了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待会儿我就让人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没有规矩的下场!”
阿波罗湛蓝的瞳仁依旧沉默着,即使在听完他的话以后也没有丝毫动容的神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泪水顺着眼角蔓延而下,被笑神经刺激地跟水龙头似的关也关不上。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滑稽不过的肥皂剧吧?攀上龙床的侍从立马身价百倍,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就已经学会如何训斥奴才!沉默的圣上大人端坐在龙床上俯视地下哆嗦着求饶的侍从,一副处事不惊任由其行的样子!得道升天也不过如此吧?
“西瑞尔!你笑什么!?惊动了殿下的好眠还不够!现在居然更加放肆!”雷阿见我脸上的笑意不减一分,真正地开始恼怒起来,如果刚才的呼喝只是他对阿波罗底线的试探的话,那么现在脸上扬起明显得色的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筹码和武器。
我一边笑一边擦擦滴落到下颚的几滴泪珠,它们痒痒地擦着我的肌肤,那种辛辣的刺激引得我笑得更欢,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停下来。
“殿下!是属下调教不得力!请殿下恕罪!”雷阿狠狠地瞪着我,忽然哀求着媚声朝阿波罗靠过去,脸上一副知错的泫然若泣,连带着滑腻的丝被顺着他的腹部如海潮般零落在小腹,瓷白的上身印着星点的月光,隐隐绰绰看得见暧昧的红痕和水渍。
阿波罗没有拒绝他的投怀送抱,毫不推拒地任他靠在自己怀里,眼神却始终以一种沉静的蓝色凝视着我,就连雷阿假装不经意拉开他的衣襟露出同样刺目的痕迹也视而不见。
雷阿见他没有拒绝,脸上顿时喜形于色,更加泪如雨下地挽住阿波罗一只胳膊,整个人像滑腻的泥鳅一样缠在他的胸前,“殿下,属下真的错了。。。。。。不如殿下惩罚属下好不好?属下、属下什么罚都接受哦!”尾音婉转妩媚得不似男声,眼内的精光却时不时瞟向我。
“西瑞尔,你笑什么?”阿波罗忽然一把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沉静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眼,让我呼吸猛地一滞。
“殿下!他肯定是在笑属下不自量力,居然。。。。。。居然能成为殿下这么‘亲密’的人!属下觉得他真的很放肆呢!”雷阿有些错愕地看着阿波罗甩开他的手,然而这样的惊愕只是一瞬间,下一刻钟他便将愤恨的眼神投射在我身上,虽然不敢再恣意磨蹭阿波罗的身体,但是撒娇和调拨的功夫一样传神到位。
呵呵!估计当年比干的夫人也是这样因为妲己的煽风点火而被纣王逼死的吧?
“你闭嘴!”阿波罗忽然阴戾地朝雷阿低吼一声,连半个眼睛余角都没有留给他,仍是定定地看着我,再次开口,“西瑞尔,告诉我,你究竟在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怎么敢嘲笑光明磊落的雷阿大人哪?”我透过斑驳的泪光看见雷阿怨愤地死瞪着我,然而接触到我目光的瞬间又胆怯地避开了。
“我是在笑我自己啊。。。。。。哈哈。。。。。。天底下恐怕没有比我更可笑的人了吧?哈哈哈。。。。。。哈哈。。。。。。殿下应该很清楚这个笑话吧?”
“我不清楚,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淡淡地答了一句,阿波罗眼睛里面第一次出现诧异的痕迹,“还有,告诉我,这地上的是什么?”
终于想到要问我了么?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昏沉而模糊起来,依稀又回到闷热的下午,隔着一张桌子将手中的黏土堆成形状。
雅典娜的猫眼隐藏在午后蒸腾而起的热气背后,盯着我的表情是一副恨不得一掌把我拍死的愤怒。
“西瑞尔!太阳都快落山了,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快了快了!就快完成了!殿下不要催我嘛!”匆匆抹一把流着汗的脸颊,我继续跟手上的黏土作斗争。
“喂,你做的这是第几个了?旁边那堆歪瓜裂枣你还是扔了吧!看着我就鬼火冒!”大手朝旁边一挥,一排烂泥糊墙而立,个个形容扭曲,果然惨不忍睹啊~
“嘿,嘿,千万别仍!我那不是想要留个备胎什么的么!”话刚说完就被狠狠K了一下。
“备胎?备你个头啊!你捏到现在我都没弄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狠狠瞪我一眼,纤长的指尖指着最左边的那个烂泥兄问,“这个,就是左边这个,看着像掉了半边耳朵的残障儿童。”又指指旁边这个,“这个,旁边这个,看着像一个缺了口的洗手池,只不过上面长着倒刺。”又指指最后那个,“这个就更绝了!简直就像有人在西瓜皮上刻了你的自画像!还是毁容版自画像!”
一坨烂泥花优雅地绽放在某人头边,她立马闭了嘴,做出一副欣赏的样子来。
“喂,你到底想做什么?”
“酒杯啦!酒杯你懂不懂!”我就着沾着泥的爪子“嗖”地攥住雅典娜的衣袖,一边疯狂的摇晃一边朝她大吼大叫,“这个真有那么像西瓜皮么?还有这个明明刻得就是太阳和弓箭!你非说那是倒刺!有这么好看的倒刺么!?”
“哦?太阳?弓箭?莫非。。。。。。嘿嘿嘿。。。。。。我明白了。。。。。。”雅典娜没有恼,反而一脸邪恶地摸着下巴盯得我直发毛,害我一阵扑腾又融进黏土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阳光在我手中倾落在褐色的黏土当中,令我喜悦地觉得自己正将阳光的味道私自收藏起来,属于我专属的颜色在太阳光芒的痕迹上面落下赤金的光晕,彷如某人的微笑。
。。。。。。
“殿下,我想问你,”慢慢收了笑,然而落出的泪光却怎么也消不掉,我怔怔地看着眼前湛蓝到令人心寒的瞳仁,轻声问他,“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是不是都忘了?”
湛蓝的瞳仁骤然隐去了适才的冷漠,瞬间变得神采奕奕起来,有什么东西宛如汹涌而来的浪涛一样狂泛地席卷进他的眸子,狠狠地将我吞噬在他的目光中。
我的心一紧,比浪涛来得更加剧烈的紧张和期待油然而生,紧握住手指的手掌已经被攥得疼痛到痉挛。
他记得么?他还记得么?
“昨天晚上。。。。。。”阿波罗说的很慢很轻,带一种蛊惑人心的回忆的味道,慢慢洒下一张轻柔的网,将我的心越发悬得很高很高。
“昨天晚上有发生什么么?”狂暴的眼神只是瞬间,再睁眼之后已经是一派波澜不惊,连语气都困惑得那样真实。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发生。”我朝他笑起来,欠了欠身,“露重霜寒殿下早点休息,今天是西瑞尔冒犯得罪了,如果殿下愿意,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这是个再好不过的说辞了!”
阿波罗的眉头困惑地皱起,雷阿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看我又看看他。
我摸索着朝背后倒退着,脚下簌簌踩着的都是佫脚的碎片,它们在我脚下尖锐地刺着我的脚心,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却像刺着我的胸腔一样痛不欲生。
我踉跄地推出金色的大门,金色的帐幔层层凋敝而下,遮住里面羽缎大床上坐着的两个亲密的黑影,越发显得像落下的泪滴。
我沿着黑暗的长廊走着,越来越快的速度像是要将我整个人托得飞起来一样疯狂。
有东西在我胸腔中破碎成千千万万的残片,哽在胸腔让人喘不过气。我胡乱的撕扯着衣襟,想要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元凶,然而抬起手来才发生上面赤红斑斑,几乎染红整个手掌。
哈哈,是我上颜料的时候染上的么?我真是粗心啊!
夜间的风刀锋一样擦过我的耳畔,却不感到疼。有什么灼烧得我整个心房宛如自焚般痛楚,将我的理智拉得很远很远。
“这是第几个了?”绿色的猫眼难以置信地瞪着我手中的器物,一边看看已经黑尽的天色,一边探手摸摸我额头,“这孩子不会是疯了吧?”
无暇顾及她的调侃,我坚持将手中最后一笔赤红的颜色涂抹在太阳芒光之上,一边拿远了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吁了口气,“哈哈!是我第十七个呢!厉害吧?不过我手中的这个可是我的珍藏哦!”一边夸张地凑到跟前“啧啧”亲了两下。
雅典娜促狭的神情忽然收敛下来,怔怔地盯了我许久,忽然轻声说,“这样的生日礼物,弥足珍贵。”
我像做贼心虚一般扭头不去看她,心里暗恼她又将我心事看穿。
“我真的,非常羡慕阿波罗。”
轻柔如梦幻的女声飘散在风里,刮进耳畔全都变成了凌厉的讽刺。
我生平第一次想要与人分享的情感,连同那个不值得一提的陶制酒杯,被人狠狠地碾碎在尘里,连同我第一次想要爱一个人的心情一样,狼狈落魄,受尽嘲讽。
他说,昨天有发生什么么?
无辜而茫然,从始至终都毫无印象。
说到头来,居然是场自作多情,可笑还以为那些酒后的絮语,那些伴随着低喃而下的热吻,那些急切得恨不得融进血骨的抚摸,到头来,是一场可笑的梦。
梦里梦外,有人清醒有人麻木。
清醒着痛苦,麻木着无辜。
相爱原来这样难,还来不及开口就已经幻灭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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