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狼王的肉加上炽烈的火烧云让水素月的身体好转了三天，然而好景不长，三天之后，情况又急转直下……
    折腾了一夜，好容易挨到天亮，上官云活动了一下呆板的肩膀，打算出去舒展舒展筋骨，正要穿外衣，水素月就醒了。
    见他脸色不好，他便扔下外衣，过去扶他。
    水素月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坐起来之后一阵头晕脑涨，胃里一瞬间翻江倒海，赶紧捂住嘴。
    “怎么了？”他问
    “……”他痛苦地摇摇头。
    上官云发觉他不对劲儿，赶紧坐到他身边察看脸色。没想到他‘哇’地一声吐了他一身。
    张赫闻声停下马车钻进车厢，“大人！您怎么了？”
    水素月神志不清坐在床上大口喘气，全靠上官云两手撑着他肩膀才没倒下。
    “抱他出去。给他擦擦。”
    “好。”章赫小心翼翼从上官云手里把人接过来，抱出车厢。
    山间的冷风灌入喉咙，呛得水素月咳嗽了几声，慢慢的清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章赫拿着块布在他身上擦。
    “章赫，扶我起来。”
    “大人，您醒了。”
    “他呢？”
    “在车里收拾床铺。”
    水素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初我还答应子谦哥照顾好他……”
    “大人，您现在身子不适，别想太多了。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吧。”
    “嗯。你别忘了到那时候，一定得把他支开。”
    “大人……”
    “好了。扶我进去。”
    章赫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他慢慢走回马车。
    车厢里沾了污物的东西全部被换掉，窗子也开着，闻不到任何不好的味道。
    上官云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见章赫扶着水素月进来，便起身，“好好歇着。你陪着他。”说完，便出去了。
    两人坐了一阵子，章赫觉得有些饿。
    不一会，上官云端着个热气腾腾的铜锅子进来，香味儿立刻飘散开来。
    “兄弟，我来吧，你去吃早饭。”
    章赫看到锅子里嫩黄一片，点点头出去了。
    “真香。”水素月看着上官云爬上床，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上官云神秘一笑，爬到他身边，盘腿坐下，“猜猜是啥？”
    水素月慢慢摇头。
    “不准看。”他从锅子里舀了一勺送进他嘴里。
    水素月咀嚼了两下慢慢咽下去，“蘑菇还有蛋花。”虽然一大早吐了个空没什么胃口，但是这咸咸的蘑菇蛋花汤却很好喝，清爽适口。
    “好喝不？”
    “好喝。”
    他一勺勺慢慢喂，他一勺勺慢慢的喝，勺子里的蘑菇块儿忽而很大，忽而很小，蛋花也都是厚厚的，一大块一大块的。
    上官云见水素月一直盯着蘑菇看，便问，“小月月喜欢蘑菇？”
    “嗯。”他点点头，“你也喝。”
    “我有谦儿的点心。你都喝了。”
    “我……”
    “第三条！”
    “……好。”水素月哪能忘了他提的那四条不平等条约。第三条，不论他说什么，他都不准反驳他。
    上官云挑挑眉，满意地看着对方把一锅子蘑菇蛋花汤喝个精光。拿着锅子起身，胳膊被人拉住。
    “往后别忙了。”
    上官云眨眨眼，“第四条！”
    第四条，只要他对他言听计从，不惹他生气就成。水素月望着他钻出车厢，心里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夜里，马车照旧走在山路上。
    突然，马儿几声长嘶，马车就剧烈地摇晃起来。
    “章赫，出什么事了？”
    “大人，马惊了！”
    水素月忽然感到周围一股杀气逼近，上官云‘砰’地一声冲破车顶飞了出去。
    刚喊了句“小心！”耳侧寒光一闪，一把长刀几乎贴着左脸插进来。
    右手捏住刀背，向前猛一拉，左手一切，就听到外面惨叫一声。扔掉半截血淋淋的胳膊，提着刀翻身跃出车顶，外面大概十几个人已经杀成一片。
    “大人！”
    “你没事吧？”水素月边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利刃，边在漆黑的夜里四下寻找上官云。
    “我没事。您小心！”
    令水素月惊讶的是这些人都像疯了一样，不要命的往前冲，好像势必要取他们性命，非常之难缠。
    凭着气息他终于确认了上官云的位置，想飞过去，不料突然一阵眩晕，险些没站稳。
    “这个有病！先干掉他！”
    朝他挥来的利刃瞬间增多，水素月越来越无力招架，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一下下落在他刀上的重击造成的剧痛像要震碎手臂一般。
    就在他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着他的腰将他带离地面。
    “兄弟，剩下的交给你了。”
    章赫看着上官云抱着水素月飞进树丛，便放下心，放开了拼杀。
    水素月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别人怀里，旁边有荧荧火光劈啪作响。
    想起身，右臂却一阵剧痛，疼的他倒吸气。
    “别动。碰着伤口。”
    “你伤着没？”
    “没。”
    水素月的心放下来，“章赫呢？”
    “收尾。”
    水素月看看四周，应该在山洞里，视线又转到自己面前的侧脸上。那张脸很平静，眼睛一直注视着火堆。
    “有话就说。”
    “……你跟我走不只是为了等着看我的诚意吧。”
    平静的脸上，嘴角一弯，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能沉得住气。到现在才问。不是这些日子一直没能从我身上看出什么破绽等不急了吧。”
    “你一直就没信过我。”
    “彼此彼此。”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想不通。依你的性子，就算子谦哥给你下药，也未必就能让你老老实实跟我走。而且，你若真心想救韩家军，完全可以省去了我这道麻烦，直接去找他们。但你却一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还处处照顾我这个将死之人。我想不通你到底想做什么？”
    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勃发的英气中透着温和，“大内的人也不全是熊包么。”
    苍白无瑕的脸上一对剑眉一凛“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弟兄们。”
    上官云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厉害，原来这才是大内统领的真面目。”
    “你，”苍白的脸上染上两朵红晕。
    上官云拨弄了几下火堆，注视着火苗淡淡道，“你不能死。”
    水素月的心砰然一动，“为何？”
    他扭头望着他笑得有些无可奈何，“呵，大内的人都像你这般不依不饶？”
    他的脸更红了。
    于是，他便给他讲了自己如何被诬陷，如何在他洗澡的时候看到玉佩等等。
    “所以你觉得你的案子跟我有关？”水素月疑惑地看着他。
    “嗯。”他把手伸进胸前的衣裳里，掏出一块黄色的玉佩。
    他也用没受伤的手扯着脖子上的丝线拉出自己的那块玉佩。
    两块玉佩对在一起，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你这块是谁给的？”
    “不知道。打我记事起就一直戴着。”
    “会不会是你亲人给的？”
    水素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不说话了。
    上官云忽然想起他在萧子谦那儿出现幻觉的时候曾经很伤心，猜测他大概经历了亲人的不幸，便没再问下去，而是转了话题。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不信你？”
    水素月回过神来，“为何？”
    “因为你是当官的。”
    “你这么恨当官的？”
    “我爹是被太傅太保那两个狗官气死的。他们罢了我爹的官，还逼我全家迁出京城。”
    “我也恨他们。”
    “官场不适合你。”
    “呵呵。”水素月苦笑，“可惜。没有回头路了。”当初为了满足一个愿望，自己踏入官场，后来，等发现官场险恶，却为时已晚。
    上官云扭头与他对视，坚定地说，“我不信你……但我信小月月。”
    水素月喉头哽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上官云把火拨得更旺了，“睡吧。天亮了就回去。”
    水素月把脸侧向他的胸口，一股寒气开始在体内游走，越来越强，手脚开始麻木。突然，一股炽热的真气从掌心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
    他努力睁开眼，果然看到他正闭目运功，自己的手则被他握在手里。
    “我没事。别浪费精力了。”
    “睡！”他闭着眼轻声命令了一句。
    “这些日子你日里夜里为我做的够多了。我……”面对正在努力给自己续命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偿还’这样的话水素月实在说不出口。
    上官云缓缓睁开眼，望着他，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又不会跑。你活多久就还多久好了。”
    水素月呆愣着。望着自己的那双炯炯有神，鹰一般的双眼中散发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感情，只要一看到，就会从心里淌出一股股暖X流，有一种奇异的冲动的情绪，带着种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该做什么的困惑。
    上官云继续闭目运功，“睡。第四条（不要惹我生气）。”。
    水素月有些激动地闭上眼，反握住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把身子缩进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在冉冉跳动的篝火映衬下，英挺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