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回 童冬瓜详说封老大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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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童冬瓜详说封老大
    老郎中仗义救苦人
    原来这几天童冬瓜的爸爸童梧如受到批斗,童冬瓜和哥哥常常成了老爷子的出气筒,一不小心就招来一顿胖揍。
    童冬瓜带着铁戈等人离开胜利居民新村,铁戈问童冬瓜:“刚才那个人是谁呀?胆子够大的,敢和红色革命军的人叫板!”
    童冬瓜介绍道:“他叫封延龄,小名封老大,外号叫‘疯狗’,他爸爸是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毕业的,后来因战功升到少将师长。四九年他跟白崇禧的部队撤走了,把他的老婆和两个儿子丢在红州。这一走就是十七年音信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封老大的妈妈原来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我看过她写的字清秀工整,看来是读过书的人。后来嫁给封老大的爸爸成了官太太,这种人除了读书写字听歌看戏以外什么也不会做。解放后家也被抄了,金银软细全被没收。这女人很清高又很倔犟,洗菜做饭缝缝补补全都从头学起,好歹把两个儿子拉扯成人。**年封老大下放到白马寺公社当了知青,听我妈说那一批下放知青没有一个成分好的,不是地主富农资本家的后代就是**军官的后人。其实这个封老大非常聪明,高中毕业以高分考上了一所很有名的大学,就因为成分不好大学没念成,倒是去了农村修地球。从这以后他就变了,整天沉默寡言,还学会了抽烟喝酒,脾气特暴动不动就和别人打架,而且每次都是以死相拼,出手又狠又黑。红州城里凡是在外面混的都叫他‘疯狗’没人敢惹他,所以他就成了红州的老大,谁见了都得让他三分。他有个弟弟叫封百龄,读书不怎么样钓鱼倒是一把好手。他专钓黑鱼一钓就是两条:一公一母。逮鳝鱼、打甲鱼从不落空。他是个大孝子,钓到鱼就拿到市场上去卖钱养活他妈妈,有时也到建筑工地去做小工,或者到码头上当搬运工。”
    铁戈疑惑地问道:“他妈妈没有工作吗?”
    “工作?她一个**的官太太能参加工作?他妈有病身体不好,听说四九年生封老二时坐月子,他爸就带着部队撤到江南,他妈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封老二长大后才知道这件事,所以对他妈特别孝顺,这个家全靠老二撑着,老大打零工挣的钱全都和一帮朋友抽烟喝酒了。”
    这一席话让铁戈记住了封氏兄弟。
    说话间,童冬瓜带着一行人来到一间中药铺里。
    红州人有病常来这里抓药,就连地、县三大院的领导也常常光顾这家中药铺。铺子的老板姓郎,名叫朗杏才,大家都叫他郎郎中。可是这么叫有点拗口,于是大家皆直呼他郎中,省去前面一个“郎”字反而更顺口。
    这郎中世代行医,在红州杏坛属于领袖级的人物。为人又仗义疏财怜贫惜老。他信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古训,贫苦人来看病若是实在没钱,郎中非但不要钱反而还要多送几副药直到病好了为止,因此郎中在红州地界口碑极佳。
    这个中药铺早在一九五六年就公私合营了,所以大家只把他看成是郎中,从不提起他的药商老板的身份。又由于他的人缘很好,因此文革开始后他没有受到什么冲击。
    童冬瓜带铁戈等人到药铺来,是因为药铺里备有免费的金银花茶。
    郎中家有祖传家训:“冬有炉火夏有茶”,就是为了方便看病的人,过往行人进来喝茶郎中也是分文不取。
    铁戈等人喝过凉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众人正要走,忽听童冬瓜对着药铺门脸里面的一个老头大吼一声:“你个老狗日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紧跟着跨上前一步,一个大嘴巴早已扇到那老头的脸上。
    老头捂着火辣辣的脸,浑身止不住地筛起糠来。
    铁戈一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问:“你打他干什么?人家又没惹你。”
    童冬瓜洋洋得意地说:“这个老东西原来在电影院门口摆摊,每天卖他纳的鞋垫。昨天红卫兵把他的家抄了还斗了他一顿,勒令他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这老东西今天跑到这里来摆摊,分明是对抗运动!”童冬瓜嘴里冒出许多时髦的词汇来。
    铁戈问那个老头:“你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
    “我们全家七口人就指望我卖鞋垫度日,我不摆摊全家人就要饿死呀。”老头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会吧?”铁戈不相信还有在种事:“上面的人就不管你们的死活了吗?”
    童冬瓜不屑道:“他可是解放前红州有名的大资本家,昨天在他家抄出了金砖金条金菩萨,现在装穷叫苦来了。”
    老头一听这话立马嚎啕大哭,声泪俱下地哽咽着说:“那是我全家将来的依靠哇!四九年分了我的房子,几十间房子最后只落下两间。这点金货是朋友们解放前借的,解放后才还给我的。不信你们可以问郎中,他也借过我的钱,后来才还的。”
    铁戈把目光投向郎中。
    郎中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还过钱给他,而且数目不小,不过那是五零年秋天的事。解放前他家的日子也颇过得去,现在是落难了。再说他待人还不错,政府总归不会不给人一条生路吧?”
    童冬瓜正要说什么,铁戈一把拦住他:“冬瓜,你打一个无辜的老人算什么本事?你他妈瞎子吃柿子——捡软的捏!”
    铁戈这人打架特亡命,这是他从他父亲铁夫那里继承下来的满族人的彪悍性格,但那是对付招惹了他的人。对无辜的人他的心很慈,带有一点妇人之仁,这种怜悯心则是从他母亲汪寿龄那里遗传下来的。
    他带着众弟兄正要走,郎中在身后叫了声:“留步。”
    说完拉着铁戈的手走进柜台拉开抽屉,拿出一块钱塞进他手里,压低嗓门说:“看得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不然那老头就惨了。这钱你拿去和小朋友们买点冰棒什么的。记住,叫那个童冬瓜什么也不要说,更不能告诉他妈,我就住在那个居委会。”
    铁戈说什么也不要钱,郎中低声但却很坚决地说:“听话,拿着!”
    他只好拿着钱,带上小兄弟们出了药铺,那老头还在嘤嘤地抽泣。
    铁戈又把童冬瓜臭骂一通:“你个狗日的真不是个东西!人家一大把年纪又没招你惹你,你可倒好上去就是一大耳光。我妈说过:‘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他妈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他想起刚才那一幕,气就不打一处来。
    童冬瓜自知不是铁戈的对手,只能讪讪地陪笑脸。
    铁戈拿出郎中给的一块钱,对小兄弟们说:“今天我请客,大家说买什么东西最合适?”
    那时冰棒是自来水加糖精做的才三分钱一根,奶油雪糕也只要五分钱,这是孩子们渴望的东西。大家商量着,最后决定一人一根雪糕,余下的钱都买乒乓球。因为那时候庄则栋拿了乒乓球的世界冠军,全国掀起一股乒乓球热。地区文教局有一个乒乓室,打球各人自带球拍和球。球拍是耐用品,乒乓球却经常打破了,所以买乒乓球也是当务之急。
    大家吃着雪糕,铁戈突然很神秘又很严肃地对大伙说:“今天发生在药铺里的事不准对外说,冬瓜你听见了吗?告诉你,我这几个兄弟最听我的话,他们不会对外说。如果这事传出去了,那只能是你干的!”他恶狠狠的盯着童冬瓜的眼睛说。
    “我要是说出去了,你日我祖宗十八代!”童冬瓜急赤白脸地赌咒发誓。
    有分教:
    顽童劣性终难改,又向无辜惹事端。
    仗义郎中施救手,可怜百姓泪潸然。
    正是:无端欺人恶习难改;苦情重诉大放悲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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