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譬如朝露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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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
一句话,太霸道,太直接,也太措手不及,临微白失了半刻神,不知为何只觉在外头吹了许久凉风的身子竟也开始有了些暖意,他轻轻勾了勾唇,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若此刻抱着自己的还是从前那个墨翊,那该多好?
即使知他明明知不是,却也还贪恋这片刻的温暖,临微白抿紧唇,话音凉的一万个刻意:“你不管,洛洛难道也不会管吗?”
“先自损三分,再伤人七分,清衡啊清衡,如果几时你不这么牙尖嘴利了,那反倒不是你清衡了。”话说着,复可染却不松开他,黑夜里他一双黑瞳弯起来晶晶亮,“虽然我复可染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痛恨和我一样坏的人。清衡,你说,你究竟是对我下了什么蛊,让我对你这般又爱又恨?”
“你是不是又梦到什么了?”
“我刚刚看见了他,风离。”复可染继续着恶意的补充,“就是你为他吃醋了的那个风离。”
“也是最终背叛了你的好兄弟风离。”临微白冷然一笑,“当年你为他豁了命,最终他也还是背叛了你。”
复可染怔了怔,“那张脸明明一点也不像,可我却还是觉得分外熟悉。”
“你当然熟悉,因为……呵,”临微白顿的刻意,“如果我都告诉你了一切,你以后还会来找我么?复可染,别忘了那时是谁口口声声说,他不是墨翊。”
即便我能死了这份心,你也可以么?临微白住了住目光,如果你真能了解从前那个面冷心狠的清衡,那么在这之后发现的那么多事,也许都不会发生。
“夜了。”临微白对复可染淡淡道,“明天我会离开。”
是离开了就不回来了么?复可染很想问,可到嘴边的话却还是踟蹰,复可染不知临微白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一定要这样离开的,也许,他的离开,只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而不是对他复可染。
因为在临微白心里,他可以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复可染,却不可以是那个无情无义的墨翊,这是他的矛盾,复可染也能理解,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再看看临微白。
终究和爻洛太过不一样。临微白他聪明、圆滑、世故,他可以谦和知礼温文解意,他也可以长袖善舞游刃有余。他从不澄透,也不需要被人看透。就好比一杯刻意束之高阁的清茶,懂的人,自然愿意伸手去取,也自然能品出个中的滋味。
有那么一瞬,复可染伸出手对着空气虚握了一下,心就跟着狠狠抽痛起来。
任是无情也动人,原来是这样。
第二日,临微白很早了回了青丘山,这其中缘由,自然是为了避开复可染。临微白刚走没多久,爻洛就跑来找复可染,端的一脸瞎子都能看出来的怪怪表情。
“哥哥回去了。”爻洛横他,“一定是你把哥哥惹生气了。”
当时复可染正在为澄渊换衣裳,见他进门便刻意放慢了进度,“我知道。”复可染答的很慢,“我看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出去踏青。”他补充。
“我不去。”
“你是在生我气?”复可染挑眉看他,“小狐狸,你不该为这种事生我气。”
因为如果连你都不理解,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本就心情不大好的复可染面色忽然变了变,“小狐狸,从今往后,你不可以再被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碰。”
“你……”
“你听好,”复可染走上前严肃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你只是我一个人的,这种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你又怎能明白,没了兰漪,舍了清衡,我决不能再失了你。
爻洛没答话,他只是撇过脸,心道为什么自己摊上的是这样一个时冷时热的人。
“走,我们出去踏青。”复可染一手抱稳澄渊,一手不容回绝的揽上他的肩。
爻洛抬头看他,一时竟也觉得落寞起来。
为他,复可染的内心竟这般挣扎过么?
说是踏青,这名副其实的水乡邬源却实在没什么青可踏。
在将澄渊交给隔壁的王阿婆照顾后,复可染便同爻洛寻了个没人烟的地方匿了身形脚踩五色祥云的悠悠腾了起来。最近的天气不经意间也转了寒,扬风中的爻洛缩了缩身子,复可染一早知晓他畏冷,便取过一件事先准备好的衣服给他披上,又道:“这里距青城山有些远,你忍一忍。”
“是去青城山?”爻洛遂低头,藏不住眸内的流光闪动,“你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
“只是觉得有必要去一去。”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被一个叫杜庭欢的男子抱回了家,而那个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正是离邬源不远的青城山。
既然一切的故事是从这里开始,那么,所有的谜底,也该从这里揭开才对。复可染从后环上爻洛的腰,“我知那个答案或者对你并不重要,可是于我而言,却不想一辈子这样稀里糊涂的过。”
青城山、青城山,看来委实是个光秃秃没什么景可瞧的小山头,放眼望去,除了半山腰那个掉了瓦脱了漆的破旧山神庙就还是那个掉了瓦脱了漆的破旧山神庙。复可染在环顾一圈后,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年你一个人怎的就跑来这里了?也不会选选地儿?”
爻洛瞪他一眼,一副我怎么知道的模样。复可染看罢忧伤更甚,“杜庭欢那时一定小心的很,温柔的很,不然怎么把你给迷了?”
听罢爻洛右眼皮跳两跳,道:“我猜他最起码都比现在的你好。”
“你就这么肯定他比我好?”复可染也不恼,旋即拉他进那山神庙,奈何爻洛死活不肯进,只见着那铜身的法相如来像便仿似整个人被怵了住,面色更青白的紧要。复可染一勾唇,半眯星目道:“小狐狸你这是在害怕?”
爻洛一咬唇,转身扔了句凉话,“我就知你是故意要看我笑话的!”
“明明你是什么都没有忘记,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复可染对着他喊了句,那个声音不重不轻的,爻洛怔了半瞬,再迈步,只觉竟是怎样也挪不开了。终于也还是到了这一刻吗?爻洛把眼泪在心里酝酿了又酝酿,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临微白在离开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当时他一如往常的为自己梳好头发,待自己转过身,却是看到一张再清明不过的脸,于是他详作随意的问临微白怎么了,临微白则反问他,是否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为他放弃一切?那时他就知是什么都藏不住了,可他还是详作如常的眨眨狐狸眼,回答说,如果真的很喜欢,我也会不顾一切的。听罢临微白却是笑了,笑的一脸苍白,笑的一脸难看,他说,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不会笑你天真,我只会说你没有背负,因为我们原本就是不一样的人,故而只能选择不一样的路。
终究也还是行上了不一样的路么?爻洛低下头,再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而就在他发怔的瞬间,他的身子却忽的被揽进了某个有力的臂弯里。
“把我当白痴一样耍了这么久,已经足够满足你的虚荣心了么?”复可染拨开他的发,狠狠舐上他的耳珠,“我忍你、让你、不揭破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疼惜你、了解你。”
“只有同样孤独的人,才会把彼此当成了救赎一样的存在。”复可染扳过他的脸,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小狐狸,这样单纯的你是实在不适合说谎。”
因为即便你说了,我也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