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譬如朝露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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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可染说,清衡你先去那,我还有些事,想晚些再去。临微白住了住目光,便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复可染是打定主意要在爻洛身上花心思了。这样也好,让自己死了这份心,长长久久都再不会有别的念想。
复可染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心头有些堵,他其实也想开口,却是不敢,有些话,说了便收不住,不若这样就很好,大家心照不宣,以后白日里照面作个揖打个招呼客客气气,就算心里头有话绕几个弯子再讲出口也算不得太难,明白不明白的什么都好,总比形同陌路要来的强。大家都是聪明人,说破了,便是往自家心头泼凉水,失了滋味。
对爻洛,复可染心里头自是有想法的。他先将澄渊这小崽子交给紫微宫的楚瑢来使照顾,随后才回了趟自己的钰旸殿,打算准备些滋补的糖水带去,而之所以他不愿在他爹的紫微宫做准备,纯粹是因为他不愿其他多的人知晓自己这一手,另外,回到钰旸殿后他也很是翻箱倒柜了一番,为的只是寻出那一条当年翊圣真君赠于自己的天蚕丝薄毯,爻洛向来怕冷,这是自己知晓的,可在知晓爻洛为什么怕冷后,他无端又生出了几分心疼。
他想好好照顾这只瘦弱的小狐狸,从来没有过的想。
复可染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雪域高原,一早被临微白言语的没了脸色慕景好容易将他盼了来,面上方才有了些人气:“洛洛在里面,我这就带你进去。”
“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就突然病了?”
“大夫说,兴许,还是因这天气的缘故……”慕景搓了搓手,“我并不想洛洛对这的反应会这样明显。”
“我知道了。”复可染收好带来的物食,对房内用被子裹成个粽子,只露出一张尖尖小脸的人温声道:“小狐狸,我来看你了。”
“你走开。”被子里传来刻意的嘟囔,复可染自嘲笑笑,在床边坐下。一阵香气传来,被子里的爻洛随即抽了抽鼻子。
“小狐狸,你是在生我气,生我又一次把你丢下的气是不?”复可染吹了吹仍冒出浓浓热气的糖水,“这里面混着红枣银耳又加了蜜糖,补气驱寒,你一定喜欢。”
“我不吃,你做的东西哪里是吃得的?!”爻洛忽的起身用力一拍,滚烫的糖水随即泼了复可染一身,且听一声脆响,瓷碗也碎了。复可染怔了怔,没理会那被烫的灼热的肌肤,只道:“我不知这味不合你心意,我重做一份便是了。”
“复可染,你少在这自作多情!”爻洛瞪他一眼,复可染看罢,忽觉现在的爻洛看来似乎就只剩下这一对儿狐狸眼了,他心中一痛,默默收拾起那些残片,待全收拾干净了,才开口:“你若高兴,摔上一摔也是无妨,这阵子我总想能寻个什么法子能让你出出气才好,如今看来,这样也是不错。”
很少能看到这样温吞的复可染,临微白远远看着,只觉这其中每一个微到毫发的细节,都能让自己的心疼贯穿始终。
“出去,你给我出去!”爻洛将被子一掀,仍旧闹的厉害。见复可染不搭腔,转瞬又抛出个什么东西来,复可染也不避,任是那物什砸在了自己身上——原来是那方狼族碧玺,想不到现在竟在他手里。且听爻洛咬唇又道:“来这一趟你不就是为这个么?拿走了就不要再来,反正我也没什么是可以为你利用的了!”
复可染淡淡看他一眼,却不碰那碧玺,只转身便把天蚕丝薄毯交给慕景了,慕景心领神会,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我走了。”复可染没回头,脚步声在门边停了停,遂小听不见了。
临微白走来床边,取过毯子给他裹上,爻洛死活不肯依,临微白便也由着他,末了才不重不轻道一句:“洛洛你是太任性了。”爻洛推开他,缩进被子里又不肯说话。临微白复而垂眸,淡淡道:“我要带你回去。”
且听他嘟囔一声,算是应了。
临微白将那毯子叠好端放在桌上,临出门时忍不住又望了望,心头又是一阵抽紧的厉害,是啊,洛洛他怎能不任性,他凭什么不可以任性,被复可染那样宠着惯着,哪里像自己,在他心里,自己又能排第几?
这次复可染是直接回的紫微宫把澄渊小崽子给接过了自己的钰旸殿,随后没呆多久,便听来寿来道:爻洛被临微白接去了青丘山。复可染没说什么,背过身又去厨房弄他那些汤汤水水,复可染一惯不大见得血,但为爻洛还是亲自宰了只特意让来寿从人界弄来的老母鸡,又往里头加些淮山、枸杞、玉竹和薏米之类的清补凉。他知晓若让爻洛知道了是自己做的又该使性子不肯喝,遂做了个大份,算是补偿临微白这份人情。
临微白司青丘上神,其实还是很难得才有空闲的。复可染隐了身形在仪事房外等了许久,才见他出来。
“清衡。”他小声念了句,见周围人已四散开去,才显了形走出来。
“你还不死心?”临微白余光瞥见他提着的乌木食盒,心里顿时明白了个大概,“洛洛不肯吃,于是你就转身来求我?”
“所以说还是清衡最了解我。”复可染也不避讳那些个求不求的,又道:“这里头是两份,你若不喜欢,便倒了好了。”
临微白笑笑,唇边还是漾的那么些凉,随手接过他手上的食盒,取出自己的一份,也不多看,对着旁边一株西府海棠就是直直浇了下去,“以后若想打通关系,就别顺带送我东西。”
“好。”复可染有些难堪,不想一个微小的动作,瞬间又被临微白逮了个正着,“你手怎么了?”临微白问的刻意,旋即拉过他的手来瞧。
“没什么,被那母鸡给闹的。”复可染也不收手,就任他这么握着,一股酸意在临微白胸腔泛滥开来,倏的又一把甩了开:“你少给我来这套,每每说话做事,九成九都是假!”
“我有这么差?”复可染定了定黑瞳看他,“如果倒了这份你还不够解气,那就把另份也倒了,权作我今天没来过就好。”
“倒了另份你明天还不是照来?”
“是。”
“复可染你!”
“清衡,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所以才故意这么说要考验我的耐心是不是?”复可染从怀里拿出一条绢巾为临微白拭去指间堪沾上的汤迹,低低道:“清衡,你真傻。”
“……”
有些话,是只能说到这里了。
临微白侧过脸,道:“我把东西替你送去,他若不想吃,我也没办法了。”
“多谢。”复可染言语了句客套话,临微白一顿身,心尖不由是一凉。有些东西,盼了这么多年,想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他轻吁一口气,提着食盒的手不由又是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