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州之行 第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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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狐狸好像还不错。”
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复可染回头,不曾想,那时不过消这一眼,便已是万劫不复。
那是位蓝衣少年,墨黑的发用丝带随意绾成一束搭在肩头,五官精致的就像……就像是不识人间烟火似的。复可染勾唇,目光里无疑带了几分讨好的味道:“不过是无意捡的,你若喜欢我便送你。”
“公子真肯割爱?”蓝衣少年眸如星辰流转,不想竟是一目双瞳,而这细看之下更觉恍是有一层薄雾自眼底漫开,阴柔又妖娆。复可染看的自是有些痴了,全然顾不得怀中的小狐狸正在愤恨的抓着自己。
“当然是假的。”复可染回过神,忙搂紧怀中的小狐狸,方道:“他可是畏生的很。”
“畏生么?”蓝衣少年走上前准备一揉小狐狸,不料迅而不及掩耳之势里小狐狸已蹿出了复可染的怀中。“它好像挺不喜欢我的。”蓝衣少年耸耸肩,在复可染对面的位置坐下。
“看公子面生,应是第一次来这江州城吧?”
“这样问,是表示要带本少和本少的狐去游玩观光么?”复可染挑唇:“不过好像本少对你的兴趣大一些。”此言毕,小狐狸的爪子已是抓上他的衣袍角。
“公子这这样讲可是抬举兰漪了,”饶是兰漪这一笑,整间酒肆都仿佛沉浸在了这股沁人心脾的甘洌里。复可染怔了怔,道:
“兰公子果然人如其名。本少姓杜,名庭欢,无字。”想那小狐狸成天唠唠叨叨的在自己面前念这名字,不如这回他就用上一用。
“杜公子是在此等人?”
“小兰漪何出此言?呵,我这样叫想必公子是不会介意的吧?”复可染斟上酒,听来似是有些讨好的将本少不经意的换成了我。
“我记得初进李记时见得庭欢以余光不时观望,可见是在等人。”兰漪笑笑,随之不客气的改口称他庭欢,桌下的爻洛狐狸毛颤两颤,只觉这厢听来是竟是不知觉的暧昧和亲昵了。复可染修眉一扬,眼光倒颇是有些欣赏:
“没想到小兰漪年纪轻轻,竟也有洞若观火这样的本事,庭欢先前没看出,甘愿自罚三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庭欢何必这样心急。”兰漪随即阻了复可染倒酒,又道:“昔闻名仕煮酒论英雄,又不知庭欢以为这英雄二字何解?”
“哦?这般可理解作小兰漪是向我问道么?”复可染神色微昧,酒杯堪抵上唇,又搁了下,“若字解,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夫英雄者,有凌云之壮志,气吞山河之势,腹纳九州之量,包藏四海之胸襟!肩扛正义,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好一个肩扛正义,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那么我想再问庭欢,对你而言,什么又是正义?”
“小兰漪的问题倒是多。”复可染替他斟上一杯酒,笑笑:“这样的问题恐怕在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不过于我而言,正义应是建立于道义同礼法之上,行对之事,施善之举,及力所能及,为能为可为。”
“这么说,如果并非建立在道义同礼法之上的正义,就都是错的了?”
“我说过,这样的问题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如果心之所衷为正义,那么除暴安良可为正义,斩妖除魔可为正义,反之,亦可为正义。立场不同,答案也会不同。我所说道义和礼法,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兰漪的问的急促,褪了雾气的眸子变得开始闪亮。
“存在于道中,万事万物的自由都不过是相对的自由,如果自由绝对化,那么道也就也会变得混乱、冲突、和不堪,这就需要靠严肃的礼法富有人情味的道义去维持,二者刚柔并济,相辅相成,才能让道变得和谐有序,虽说有时礼法或者制度存在相对的陈腐和不完善,却总也无过于与时俱进,玉汝于成而已。或者这样说小兰漪或者会觉得我迂腐,不过及力所能及,为能为可为在我看来,其实不过是如我这般尚算年轻风度翩翩且家有闲钱的少爷,若因本力所不殆之事而故,虽兴许图了个最终的虚名,却真真是算来的不值当。”
“看不出庭欢除了有自知之明,更是懂得浮生偷欢了。”兰漪叩了叩酒杯,轻笑道:“方才听庭欢一言,我心中还有一问题想请教,如果有人生来就非池中物,却受那命格之限,当如何?”
“既来之则安之,以不变应万变,不然你以为应何如?”复可染眯眼,有些半醉的开口:“在这个世界上,从来缺的都不是野心家,有野心不可怕,把野心付诸于实践也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把野心深深藏匿于内心,并最终伺机而动的那些所谓野心家背后的智者,这么说,小兰漪可算明白?”
“呵,明白与否在于心而不在于口,所以你也不必急着答我。”复可染复而挑唇,看着兰漪七分思索三分惊诧的眼神笑的很是功德圆满,“本少一向大方,除了跟你论道酒水伺候,还不向你收银子,你说如我这般的是不是一个真真好的聊天对象呢?”
“如果能把这狐狸送我,那才算得真真好。”兰漪故意指了指桌下的小狐狸,一低颜的媚笑竟使他原本精致脱俗的面容产生种难以形容的风情,就仿佛白瓷钵盛的雪水里落了一滴红墨,看着它悠悠的沉下去,又闲闲的扩开,最后融成一钵刻骨的妖冶。
复可染怔了半刻,随即才嗤笑的指了指小狐狸:“这就要看他肯不肯了。”
肯不肯,这当然是不肯了!爻洛蹭上他的怀,恶狠狠盯着复可染,爪子一张,利芒过处衣领边的布料已然舔了几道碎纹。复可染噙一丝宠溺揉乱小狐狸灰白的毛,看着坐对面的兰漪当真笑的是说多无奈有多无奈,“你看,他说他不肯。”
“较之养狐狸,你觉得养蛟螭如何?”兰漪弯起唇,浅笑处那一道弧随即将酒肆的昏黄勾勒的明艳非常。复可染抬眼,忽见着屋外的蠡水似连绵般的起伏,低低的,就仿佛是在呜咽。他顿了顿,道:“只怕这蛟螭就算有,恐也不是随意能养上一养的。”
“是么?”兰漪低头喝酒,忽道:“你那朋友似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