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六十二章 王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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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我说完,身前高大的身影已经一头栽在地上。连日来病床守着的疲倦,加上情绪如紧绷的弦,再也承受不住我所带来的沉重消息,他晕了过去。跪在地上拥紧他,泪珠如水帘般不断滴落,看着怀里的男子,心底全是不舍。印象中的他总是冷漠如霜,骄傲而自负的睥睨众人。而如今,每每见到颓然的他,不肯显露他脆弱的一面让我忧心,在我面前强装着苦笑,心底便是紧揪的疼痛。
甩了甩趴在床边压着睡而麻掉的手,惊讶的发现床上的拓跋荆不见人影。焦急的四处寻找,他身体还虚弱,不宜奔累。
“夫人吉祥。”刚跨出殿,门外的侍卫即刻迎拜。
“二王子呢?”我心不在焉的问。
“二王子到王上宫殿去了。”
他刚说完,我拔腿向玄王宫殿跑去。心底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赶到宫殿,入门便见到玄王竟然半坐了起来,拓跋荆在一旁支撑着。瑜妃跪在塌下,面前放着昨天被我打碎的紫砂壶。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隐隐看见眼泪滴落在地板上。
“朕不相信瑜妃会害朕至此。”玄王因身体越发差的关系,无力闭上双眼,困难的开口。
“父王,这紫砂壶是瑜妃特意托人从宫外寻回,焉能与她毫无关系。”拓跋荆语气极冷,眼神凌厉逼视瑜妃。
“瑜儿,告诉朕,不是你对吗?”玄王温柔的问跪在地上的瑜妃。
听闻玄王的询问,瑜妃明显的背脊一僵。她缓缓抬起梨花带泪的脸庞,哽咽着说:“王上,瑜儿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上王上此良人。瑜儿心知,王上对我的怜惜并非爱情,但多年来的相知,瑜儿早已心足。多谢王上至此仍对瑜儿如此信任,瑜儿辜负了王上错爱,请王上赐死。”说着磕起了响头。
我大惊,真的是瑜妃。可是,她的眼神如此多复杂的情感,不舍、愧疚、浓浓的眷恋,唯独没有怨恨。到底是为什么,让她狠心毒害多年疼爱他的枕边人,难道就是因为察觉玄王从未爱过她?
瑜妃突然一头栽在地上,反应过来后的我连忙冲上去,跪在地上扶起她。“瑜妃娘娘,你怎么样?天,你在吐血。”我紧张的大喊,血丝从她嘴角勃勃涌出。她,居然自杀。
“瑜儿,”玄王虽然双目失明,听完瑜妃的语气,还有我的大喊,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能使出力气推开了拓跋荆,挣扎着要下床,双脚无力的他栽在地上。
“父王,小心。”拓跋荆没想到玄王会推开他,吓得大惊。
“王上,”看见玄王摔倒的瑜妃,从我怀中挣脱,痛苦的爬过去,两人抱在一起。
玄王摸索着抚上瑜妃的脸,慌乱的擦着她嘴角的血迹。“瑜儿,你这是何苦,朕怎么可能相信你要害朕。你说遇上朕是你最大的幸运,其实,遇上你才是朕最大的福分。多年来,若无你的相濡以沫,朕没有勇气走到这一天。如今,朕也要到撒手人寰之际,你为何如此之傻,牺牲自己的性命,就算为了你,朕也不会再追究。”
“王上,你都知道。”瑜妃泪眼婆娑,手紧紧抓着玄王的衣袖。
“朕双眼虽瞎,心还是明镜的。朕一直所为,只是想要保护妻儿。或许朕的确无能,虽能治国,却不能安家,这一切都是朕的错。”玄王清澈的眼神,让人无法相信此刻的他无法目视。
“王上,求你,求求你,他~~~~~”瑜妃越发紧张,口中吐出的血更多,她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口中不知名的请求,让她含着最后一口气。
“朕答应你,也是最后一次答应你了。”泪从清澈的眼珠滑落,此刻的玄王只是伤心至极的男人。
“谢,谢~~~~~”瑜妃一句话未说完整,谢字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话语,抓紧玄王衣袖的手缓缓滑落,瑜妃安详闭上了双眼。
她的嘴角带有一丝微笑,或许是因为死在最爱的男人怀中,亦或是因为临时前玄王答应了她那不知名的请求。玄王空洞的眼神看不出悲伤,微笑着抬手轻抚瑜妃脸庞的每一寸,似是要将她容貌刻进心底,刻进骨髓里。玄王虽无任何话语,但有一种错觉,他已随瑜妃而去,留下的只是一具无心的皮囊。
仍然跪在地上的我看着眼前的一对壁人,似是相拥致死也不悔。眼眶干涩,却流不出泪,似乎前段时间为天庆已流干了我这一生的眼泪。
空旷的大殿中,床边看不清情绪的男子低头望着相拥紧系的老夫妻,眼神中带着恍惚的动容。跪在地上的女子,看着这一切,无法开口言语,滚动的喉结只能发出一声无尽哀伤的低叹。
三日之后,举国大丧,玄王驾崩。玄国祖上条例,长子继位,不分嫡庶。若已故或不可抗力因素,顺应而下之子继位。长子拓跋浩早年已故,自然而然是二王子拓跋荆登王。瑜妃已死,中毒之事便不再追究,对外宣称玄王病故。登基大典定于八月十五,此前仍是二王子拓跋荆监国。
站在高高宫墙上一身白衣孝服的拓跋荆,微风吹动他的衣角,欣长的身影弥漫着掩盖不住的孤寂。我看着他,不语,心却难掩疼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玄王逝世,拓跋荆便会继位,此后一切可想而预知的不安宁。
“离儿,我是不祥之人,注定孤独而终。”背对着我,拓跋荆忽然低笑出口:“伯成的师傅临死前,为我最后一次批命。他说我是带着诅咒出生的人,身上背负太多孽债,谁走进我的世界,皆不得善终。”他的声音很轻,不带任何情绪,像在诉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
“自负如你,怎能轻信妖惑之言,谁都没有资格言定别人的人生。”心底的疼痛弥漫开来,那人怎能如此待他,临死前说出让他一世不安的话。
“出世之时,司命大夫便竭力阻止留我在王室成长,父王与母后于心不忍,终是不听劝告,将我留在身边。从小被送至圣姑身边长大,借她的灵力以此压制我身上的被下咒的怨气。可是慢慢长大,母后离开了,圣姑离开了,父王如今也离我而去,我真的好担心,你。。。。。”他低垂下头,放在身体双侧的拳不自觉握紧,说不出下面的话。
再也抑制不了冲上去从背后紧抱着他,脸庞深深埋进他宽厚的背,深吸他身上传来清新而熟悉的气味。
“我不会放弃你,绝对不会放弃,谁都不能让我死去而离开你。”或许是因为看见他的落寞而冲动回应,抑或是心底潜藏的意识冲口而出。但若我能提前知悉,许久之后某一天的离去带给了他什么,我是死都不会作出如此承诺。
环抱着的身影背脊一僵,绕到他胸前的手背一片冰凉,到底有多伤,才会让眼前铁铮傲骨的男子在我身前悲泣。
“离儿,今日所言,你决不能忘,若非,我必会死。”他依然没有回身,稳住情绪低吟。
寒气从骨子里渗出,我只能更用力的抱紧他,勒得自己都生疼。知道他所言非虚,他说这一切并非威胁我,是在诉说会发生的肯定。
“离儿,登基大典之日,便是封你为后之日,可好?”翌日,我懒懒的靠坐在大树下,拓跋荆将头埋进我的肩膀深吸着气。
这些天他真的累了,要为了成为国君做一切的准备,那些所谓的辅国大臣也不让他好过。
“再等等吧,等你的基业稳了再册封,你也实在够累了。”外面的谣传我多少听到一点,朝堂上重机大臣皆不推举我为后,我原是在苍国为寡妇,又是先王内定的妃子,如今又要嫁给成为玄王的拓跋荆,在他们看来我是没有资格册封为国母。
“你在我身边便不累,我想要用身份绑着你。”他诚实的说出想法。
“就算你不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若我现在登上后位,毕定会陷于风浪尖口上,到时你还得**乏术照看我,那就得不偿失了。”我耐着性子解释。
“我都懂,可我就想任性一回,这你都不允。”带着一丝委屈的口气,他把头往下移埋进我的胸口,一脸无辜。
“喂喂,你的头往哪里钻。”我受不了把他的头捧起,不让他继续吃豆腐。
被我发现意图,他也不介意的咧嘴一笑,紧接着压上我的唇,扑满而来的热情很快就将我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