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大棘城 大棘城.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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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人气的胡子都炸了起来,一国之驿馆相当于一国之国土,鲜卑人如此蛮横,公然将他国国格踩在脚下,分明未将晋国未将他们这些晋使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杨大人拼死挡在御林军面前。
领头的军士见他站着都颤颤巍巍,脸更因激动胀得通红,手上也不敢太过使力,怕一个不小心真将这老头弄死了,毕竟是个正使。
纠缠不下之际,阿力领着禁军到了。双方各为其主,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历次交手输赢各半,本着能动手绝不吵吵的原则,很快就打成一片。一时场面甚是激烈,将初始挡在前面的右主客曹郎中杨大人都整懵了,在侍从的搀扶下连忙撤出战场,生怕因鲜卑方面内斗伤及自身。
摄政王与景阳侯之间的矛盾日深,一个是辅国摄政,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这二人的矛盾处理不好已不是在列国面前丢脸的问题,足以将整个鲜卑拖入深渊。宗室及左、右相不得不出面在二人中间进行强制调停。
恰逢太皇太后四十岁生辰,左相提议趁给太皇太后贺寿的机会将双方叫进宫来握手言和,即使不能全然修复关系也至少保持基本的和平,毕竟当街械斗这样的事出现多了不利鲜卑团结,更让他国有隙可乘。
萧琰告诉太后萧芳,此次要借生辰宴搅黄摄政王与左相府的联姻,斩断慕容恪在朝内仅剩的一条臂膀,让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再慢慢蚕食他手中的权利,最终将他彻底踢出鲜卑政坛,一洗萧氏十五年来被其迫害之耻。
萧芳搓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一再叮嘱萧琰行事需谨慎再谨慎,不能让慕容恪和宇文婷再翻过身来。
萧琰安慰道:“阿姐放心,我已安排妥当,不会留下把柄。此事既做便要做到一击即中,不会让慕容恪有机会反击。”
寿宴这日,泰宁殿张灯结彩,前来祝贺的文武百官、外国使节络绎不绝,与外臣和文武百官共同用过午膳,晚间宇文婷举行家宴,只邀请皇室宗亲及左、右相携部分家眷出席。
这日内监和婢女都忙得脚不沾地,御厨更是卯足了劲,晚宴的珍馐佳肴一盘盘被送进泰宁殿。殿内推杯换盏之间,觥筹交错之际,左相将慕容恪和萧琰的手合在一起,语重心长道:“夫吴人与越人相恶,当其同舟共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前人若此,况摄政王与景阳侯乎。你二人是鲜卑的股肱重臣,是我鲜卑的左膀右臂,合则两利,斗则两伤,不能做对鲜卑不利的事呀。”
萧琰笑道:“左相所言极是,我这人向来心直口快,从前年轻气盛说了些什么又或做了些什么冲动的事,纯属有口无心。我今日给摄政王赔个不是,往日种种龃龉皆在酒中,我干了,摄政王随意。”说完一饮而尽。
小皇帝在上首将巴掌拍的啪啪响,“阿舅好样的,王叔,您看我阿舅诚心道歉,既往不咎,大家就和好吧。”
殿内无数双眼睛望向慕容恪,他环顾四周,千人千面,左相一双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萧琰将姿态放得如此低让他很有些不能适应,只是大家都在演戏,他也捧个场,举起酒杯道:“景阳侯,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往前看。”饮尽杯中酒。
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易,他端看萧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相笑得甚是开心,“好,好,正所谓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愁,说开了就好,好呀!”
双方握手言和,一时你好我好大家好,气氛愈发融洽。慕容恪冷眼旁观,他不信萧琰会低头的原因是他不信萧氏肯放弃权利,毕竟他们离权利实在太近,既然唾手可得又怎会轻易放弃。
鲜卑沉疴日久,民众不能负担,改革已刻不由缓,而改革必然触及权贵的利益,这便是绝大多数鲜卑贵族及官员站到萧氏那一边的原因。
可他知道自己是对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只有他才能让鲜卑雄霸列国,让鲜卑百姓走向富足,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会不惜一切,谁想阻拦他都会毫不留情的从那人身上碾过。
左相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从席中起身要为太皇太后献舞一曲。宇文婷见他偌大年纪,担心他闪着腰。
左相表示自己老当益壮,“老臣今日高兴,摄政王和景阳侯和睦,鲜卑只会日益兴盛,借太后太后寿诞容老臣撒次欢,给太皇太后逗个乐。”
宇文婷笑着没再劝。小皇帝从没见过左相跳舞,饶有兴趣地瞪大眼睛,只见左相右手握筷,肩膀欢快地耸动,时而用筷子击打身体,时而敲击各人面前的几案。随着他腕部的变化,腿部亦灵活地跳跃。不得不说,左相这舞跳得相当有律动感,与年轻舞者的利落不同,别有一种特殊的节奏与韵味。
左相的舞蹈别说小皇帝没见过,便是左相的孙女也没见过,一曲结束泰宁殿内掌声雷动,右相高声,“左相威武,可再来一曲否?”拓跋鹃担心祖父年迈,赶紧上去将祖父扶了下来。
左相接过拓跋鹃递来的绢帕擦了擦汗,“雨露均沾,不能总让老哥我霸着舞台,轮到你右相展示了。”
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鼓掌让右相上去,“太皇太后的四十寿辰,左相演完了,右相不表演一个么。”
泰宁殿内气氛活跃,其乐融融,一派祥和之际一小内侍急匆匆奔进殿来,绕过廊柱穿过一桌桌宾客身后,来到太皇太后宇文婷身边,与其贴身的内监几句耳语,那内监似吃了一惊,附身将消息告知太皇太后。
宇文婷平坦的眉心紧紧皱起,右相还在那里与左相逗贫,景阳侯突然打断了他们,“太皇太后,发生了何事?这小内侍为何一脸慌张,出了何事?”
宇文婷没立即开口,淡淡一笑后试图岔开这个话题,“没什么,小孩子毛手毛脚,收拾寝室时打碎了哀家喜欢的一个花瓶,怕他师傅责罚这才慌张。”
可有人不想让宇文婷轻轻揭过,靠近上首的一位宗亲突然开火,“今日在这殿里的都是自己人,太皇太后何必拿话搪塞我等,我分明听到什么仇池、拓跋,什么在一起,究竟发生了何事,太皇太后不如明示,我等宗亲难道还听不得吗?”
宇文婷不用瞧也知道,说话的必定是那帮自慕容恪上台后受到打压的前朝亲贵。
左相拓跋鸿听到自家姓氏出现,自然要分说清楚,“太皇太后,老臣是否听错,我拓跋氏卷入了何等纷争?”
事出突然,宇文婷酝酿着语言,踌躇间禁军首领进殿,来到座前,“属下有要事禀报。”
上首诸位皆沉默不语,小皇帝左右瞧着无人想发声,奇怪地问:“什么事?”
“适才属下带人例行巡查,在泰宁殿偏殿搜到一名滞留未曾报备的外国使臣。”
小皇帝蹙眉,“先押下去明日再说,今日是皇祖母的寿宴,你这禁军首领也是做到头了,非要此时前来打搅!”
“可是陛下,那外臣身边还有一名女子,两人交颈而眠。那女,那女子乃是左相府的大姑娘拓跋燕。属下,属下一时不知如何处置,这才前来禀报。”
殿内诸人都看得出这禁军首领分明就是来搅和的,不然私下处理即可,非要来殿内广而告之,但他这话一出满室皆惊,泰宁殿一下安静的针落可闻,不过一瞬低语声四起,“拓跋燕!不是和摄政王定亲的那位小娘子吧?”
“正是与摄政王定亲的那位,左相府有几个拓跋燕,鲜卑又有几个拓跋燕!”
“天啦!左相府这脸可丢大发了……”
“丢大发的可不只左相府,还有摄政王府,你瞧摄政王那脸色有多黑……”
左相拓跋鸿当然不会相信,“你休要胡说八道,污我拓跋氏名声,”可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身边确实不见拓跋燕,转首问拓跋鹃,“你大姐呢,她人在哪里?”
拓跋鹃也吓傻了,“大姐……大姐……我不知道……她说去更衣,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也顾不上绢帕为祖父擦过汗,拿着擦起眼泪来。
殿内诸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纷纷缄默,宇文婷最先反应,“这二人现在何处?”
禁军首领回禀道:“那使臣已被押下去,拓跋,拓跋家的燕娘现被安置在偏殿。”
宇文婷起身,“摄政王府与左相府联姻是喜事,也是他们两家的私事。天色已晚,寿也拜了,酒也吃了,各位宗亲耆老,今日且散了吧。”她将此事定调为私事,旁人便不好插手。
小皇帝看向太后,萧芳徐徐放下手中筷子,补刀道:“哀家见过拓跋燕,挺好的小娘子,怎么遇上这种事,是否八字不合冲撞了,还是王叔命太硬给克着了,本次合婚的大臣也应抓起来好好审一审。太皇太后大喜的日子碰上这种晦气事,哎!可惜了的。”缓缓起身,对宇文婷略一施礼,由小皇帝扶着款款出了泰宁殿。
慕容恪冷眼旁观,从初始的怒火到眼下的平静,他当然知道别人算计拓跋燕其实是在算计他,尽管知道她无辜,可如今他已不可能再娶拓跋燕,而左相府的其余三位千金都已许了人家,也就是说他与左相用姻亲结盟的方式已告终结。
萧氏想将自己孤立的心路人皆知,这招虽不新鲜、拙劣却甚是管用。
回到翊宁宫的萧芳叫人去传萧琰,内侍进来告之景阳侯已出了宫。萧芳奇怪阿弟有戏不看,着急回府作甚。
她与小皇帝嘀咕,“你阿舅在忙什么?”小皇帝自然给不了她答案。
萧琰急忙回府是发现有人在他的计划里暗藏私货,什么人那么恨陆畅,借机让他身败名裂致其与死地。
作为仇池王世子,陆畅身边高手如云,龚花花即便借了他景阳侯的势,但想办成此事也非轻易,各种疏通、配合、人脉缺一不可,绝不是她单独可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