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闯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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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驱散开人群,把扬州景行客栈围得水泄不通。总捕快不时严肃的喊几句一只苍蝇也别放过一边用眼神警告好事者不要随意接近,人群在一旁聚集起来争相观望,想要打听打听客栈里发生了什么。
客栈的小厮在街边临时搭起来的凉棚里继续给客人上茶,心有余悸的回忆着客栈里发生的事。
“可不是!死的是个江湖人喱!”
如果有人舍得多花几纹钱小厮就会多说点什么,“小的只是添着茶水,打了个盹,就见那人被随身的佩剑割了脖子!”
游湖时节,按理说早该座无虚席的临湖的上好茶座因着一桩血案被官府扣下,客栈老板愁上加愁,只得在街边搭起茶棚。
客栈老板正叹着气,面前出现一管家模样的男子突然对他一行礼。客栈老板一抹眼睛,这人衣着十分朴素的素色棉丝,放在人群里实属找不到人的类型,但是器宇轩昂,让掌柜的还是端正看了他几眼。
“掌柜的,这客栈近日被官家扣着,怕是做不成生意,我家爷特让我来赔偿一二。”
说罢,命人奉上银两。
男子走了之后掌柜的愣了很久,伙计问,“掌柜的,那是官家的人么?”
掌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官府既然如此重视这事,便不要再向打听此事的人泄露消息了。”
江湖能打听到情报的地方一是客栈再是赌场,自断财路让伙计很迷惑,“咋的了掌柜的?为啥要这么做?”
掌柜的露出高深的笑,摸着银两底部的刻印,满是敬畏的吐出两个字来,“仁王。”
伙计立刻会意,恭敬的抹了袖,将嘴管严实了。
花溪童蓬头垢面的坐在衙门里,心想自己怎么运气那么背。
原本想找个客栈好好洗一洗,没想到刚到客栈这客栈就出了人命,官府的人来来往往,江湖的人也来来往往,围观的人更来来往往。
花溪童只好哭兮兮的往衙门一坐,这衙门大老爷一看,居然是花家小公子,赶忙好东西招待着,可是花溪童压根不领情,一大个人坐在衙门口就嚎啕大哭起来,急得官府老爷团团转。
花溪童他委屈呀,从余杭到扬州的这两个月里,他先是淋雨,又是过河,还走错了路,吃的不好睡得不好,这不好那不好,尤其不能洗澡,最后那几天更是在荒山野岭过夜,连家店都见不着,他算是受够了,什么大侠快意江湖,都是骗小孩的!
等花溪童哭够了,一旁递过一条手绢,花溪童抬头,看到正主,眼泪又花花的往外淌。
他扑上去,大喊。
“苏魔头!”
随后,花溪童扑了个空,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微微侧身而笑,举止像是带着一股子书卷味,穿着白衣,用白丝带束发的年轻人,正是花溪童十多年的好友苏行芷。
花溪童发誓苏行芷是个品行端正的读书人,这辈子花溪童甚至都没见过苏行芷和人说话稍带不耐烦,苏行芷就像是温和的水,让人忍不住亲近,但是亲近了以后,你会发现,这苏行芷,活脱脱一魔头,整人都是带笑的!
比如此时,活脱脱一泥猴的花溪童,苏行芷并不想碰他。
“苏行芷!我记得你没洁癖呀!”这回花溪童说的咬牙切齿。
“我要是有,你现在应该在河里。”苏行芷温和的笑,不过花溪童一抖。
“抱歉,陈大人,这位花家小公子是在下的好友,便交给我罢?”
陈大老爷一看有救了,赶紧道,“多谢苏公子多谢苏公子!”
贡菩萨一样把苏行芷贡着,巴不得赶紧把花溪童这尊大神请走。
花溪童就像小鸡一样被拎回苏家,然后被苏行芷毫不客气的塞进浴桶里,硬生生的给他搓掉三层皮。
花溪童发出死猪一般的哀嚎,依旧逃不过苏魔头的魔爪,任由对方折腾他。
“花家的,你这次玩得哪出?几天前收到你的飞鸽传书,把我爹都吓着了。”
花溪童嘶牙咧嘴,他身上的污垢太多,清理起来很不容易,听苏行芷这么问他,忍不住继续哀嚎。
“没玩哪出呀你怎么和钱真多问一样的问题,哎哟你轻点!”花溪童叫道,“小爷我就是想出来闯闯,没想到他娘的光是到这来都快死了,还被你硬生生搓掉层皮。”
“出口成脏,我要给你好好洗洗。”
苏行芷笑着手下用力,花溪童又是哎哟一声。
“你晓得我只是急得时候会说两句!不说了不说了!”花溪童立刻求饶,在浴桶里扭来扭去,“不过这回我六姐算是输了,她总说我出去闯荡江湖会被人骗得衣服都不剩,一个月保准回家。不过要是回家了我也不想再来一次,苏魔头你知道吗原来虱子比你恐怖。”
“虱子?”苏行芷仔细打量他,“我就见你身上沾了泥,没见有这东西?”
“不是我,”花溪童道,“我有六姐给的药,蚊虫不近的。”
苏行芷挑眉,“你身上连点淤青都没有?”
“这个,”花溪童神色一窘,“我有暗卫嘛。”
“这还算出来闯江湖?”苏行芷笑着摇头,“算了,你连洗衣服都不会,对你期望不能太高。”
“这算什么话!”花溪童哼哼道,“你不也不做饭么?”
“我是不做,君子远疱厨为清心,你是不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停停停什么厨什么谷的,”花溪童捂住耳朵不听,“我大老远浪迹江湖来找你,你就不能先夸夸我吃苦耐劳?”
苏行芷温和道,“想我夸你?”
花溪童眼睛发光的看着他。
“那就自己把下面洗干净,乖。”
花溪童一个惊天霹雳,赶紧捂住自己的下半身,对着苏行芷点头哈腰卖力讨好。
“您歇着,我自己来!自己来……”
苏行芷笑着看看花溪童的手就知道他啃指甲的坏毛病还是没改,便叮嘱道,“把指甲缝也洗干净,知道了吗?”
花溪童狂点头。
苏行芷退出去,花溪童松了口气。
苏魔头就是苏魔头,真可怕。
花溪童迷迷糊糊在浴桶里睡了一觉才爬起来,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出来。
刚出来,被风一吹,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苏行芷正等着他,一听他的声音有异,便去摸他的额头。
不摸不要紧,这一摸才发现花溪童额头滚烫,之前还好好的,可能是神经一放松,再不小心着凉就发烧了。
花溪童吸吸鼻子,迷糊的看苏行芷,像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告诉我,之前淋雨了么?”
“唔,”花溪童抬手开始扳手指头,他已经觉得有些晕,“好像淋了,刚离开江南就下雨了,前几天在山里也下了雨,应该是淋了吧,我现在困的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苏行芷摇摇头,“原本熬了桂圆羮,但是你发烧了,不能吃。”
“唔!”花溪童泪眼汪汪,“苏魔头!”
“先去睡一觉,我给你做点其他的。”
苏行芷摸摸比他略高的花溪童的头,好声好气的哄了几句,花溪童嗯了一声,半梦半醒的摸到床上去睡觉了。
这是苏行芷自己住的一所雅致的小院,和苏家有一定距离,院里只有苏行芷跟在身边多年的书童,苏行芷嘱咐书童两句,便出门给花溪童抓药去了。
花溪童从小就娇气,三天两头的吹个风便发烧生病,直到长大些许身子强健些,再加上花家养得小心,才不再稍有风吹草动就发烧,连他都不记得上一次发烧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苏行芷照顾得当,只烧了一个晚上烧便退去,虽说发烧不舒服,但花溪童睡得舒服,第二天天亮醒来,精神恢复大半,不过他感觉嘴里是苦的,一直苦到胃里,花溪童怕苦,一苦他就想哭,而且现在还饿得慌,四下望没见苏行芷,就见书童在一旁打着瞌睡,便把他推醒。
“苏行芷呢?”
花溪童一开口就觉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声音也哑了。
“公子他、他在外面煮药呢,”书童打着呵欠,乖巧道,“他照顾您一宿没合眼了。”
花溪童隐约记起来昨晚被灌药的事情,倒抽一口冷气,他上下看这书童穿的素净,便让书童继续睡着,跑出去找苏行芷。
苏行芷在庭院里堆起一个小泥灶,一手扇着火一手拿着书坐在藤椅上,一个晚上没睡也依旧是那个样子。
花溪童跑过去蹲在他面前,终于发现苏行芷身上的白衣不是什么白衣,是直接从麻布上扯下来一块连线头都没有修剪做成的粗布衣。
“苏魔头,我没听说你家谁去世了呀?”
苏行芷抬起头来打量他,温和道,“是我小妈。”
小妈,反正不是苏行芷的母亲。是苏大老爷纳的一房妾侍。
花溪童惊恐的望着苏行芷,“你这是打算守几年丧?”
“两年,明年过年前就结束了。”
“意思是你已经一年多没吃肉没回苏家了?”
苏行芷笑着点头。
“我的天,”花溪童几乎要抱头,“这要是令尊令堂你是不是要死呀!”
苏行芷笑着抬手掐了掐花溪童的脸,“说话要适时得体,你在乱说些什么?”
花溪童哭丧着脸,“哎哟我哪知道,要是换成我我才不会守丧呢,穿粗布衣就算了还不给吃肉。”
“不肖子孙,”苏行芷摇摇头,“去吃东西,一会出来喝药。”
“喝药不行……”
苏行芷温和道,“嗓子疼就少说话。”
“哦……”
苏行芷如春风般的笑容让花溪童如同跌入冰窟。
苏魔头的魔爪端着万恶的药,分明预示着被灌药的结果,挣扎失败的花溪童欲哭无泪的喝下黑乎乎的汤药,盯着苏行芷,眨巴眨巴眼睛。
苏行芷依旧是那个不徐不急的态度,“不许哭。”
花溪童把眼泪吸回去。
“你应该告诉我你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花溪童咳嗽一声,难得正经蹦出句文绉绉的句子,“烟花三月下扬州,我就是来避个暑。”
“七月流火,需要避暑?”
花溪童咦了一声,“都流火了,当然要避暑!”
苏行芷笑道,“七月流火指天气渐凉。”
被苏行芷点破的花溪童脸颊一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哦了半天也没说出自己来了干嘛。
苏行芷怡然道,“如果是为那事的话,我还在服丧期不便奉陪。”
“不是不是,我不是来逛花楼的,”花溪童使劲摆手解释道,“我是来找一个男人的。”
苏行芷奇道,“什么男人?”
“我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只是在江南见过他两面。”
“连是什么人都不清楚,找他做甚?”
花溪童咂着嘴,扭捏道,“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苏行芷笑起来,“原来见了他两面是连面都没见到。”
花溪童被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他身上的内力太干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内力的人,所以忍不住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见着了又能如何,”苏行芷悠然的端起凉茶,“如果是个很好看的人,你就能放弃那位梦中人?”
苏行芷是为数不多相信花溪童的梦中人确实存在的人。
花溪童当然不会放弃,这么一想,找那个男子的想法反倒是在做无用功。
垮着脸看了苏行芷快两盏茶的功夫,苏行芷神色未变,知道苏行芷是不吃这一套的人,花溪童啃了一会儿指甲发现里面还沾着泥,只好呸呸两声,没了办法只能洒脱的转身出门了。
这书童端着给花溪童泡的茶一直杵在门口,见两人都不说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但花溪童一言不发就要离开主人的屋子,忍不住想上前拦住这个不懂礼数的人。
苏行芷轻咳一声,“有信,不得无礼。”
有信瞪着花溪童像只斗鸡一样甩手就走,忍不住委屈的看着他家公子。
当着主人的面连道别都没有拂袖而去,不是世仇就是在怒斥主人招待不周,他家公子居然还让自己不得无礼,到底是谁无礼这不是明摆着吗。
苏行芷哪里不知有信在想什么,于是柔声道。
“他任性惯了的,气了做甚?快把茶端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