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色的天空中，几缕残卷的云丝神游飘荡，温和的阳光倾洒而下，暖意融融，清新的微风拂过脸庞，痒痒的，却很舒服。
    云都。云外花都，天水一幕。
    放下帘子，厚实的帘布将车外的温暖隔离开来，瞬间，狭小的车厢又恢复了黯淡。
    “司莫，前面落脚吧。”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被唤作司莫的男子手脚利落地下了车，给车内的人让开一条道。
    掀开门帘一角，一个纤瘦的身形探出门外。苍白的脸庞乍一看像个久病之人，只一双琥珀色的眼珠，透着温和隽雅。
    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普通的楼式，简朴的装修，却坐落在云都最繁华的街道上，但似乎这并不影响它的生意，估摸着看去，店堂内已有六七成的位子落了座。
    清水阁。
    眼尖的小二看到有客人进来，立马打足了精神招呼起来，“两位客官可是用膳？”
    “准备些清淡的小菜，再备两间上房。”尹司莫一手将缰绳交给小二，一边回道。
    小二麻利地接过绳子，一边笑迎着两人进去。
    “咱这儿最有名的就是清水小米酒，清冽香醇，瞧您是外乡来的吧，难得到这儿，不尝尝可就太可惜了。”
    尹司莫刚想拒绝，却听到身后的人已抢先一步答应了下来，“也好。”
    “好嘞，再加米酒一壶！”小二转过头，笑意盈盈，“客官请。”
    尹司莫看了他一眼，梓容笑笑，不以为意。
    上了二楼，落座于窗边的小案，从窗口看去，街角的景象适好全部收入视野，颇为怡然畅旷。
    清冽的米酒斟入青白色的瓷杯，透彻见底，纯正的酒香伴着甜甜的桂花味，瞬间即四溢满堂。入口浅酌，尽是说不清的清甜甘醇。
    “甚好”。梓容忍不住赞道。
    突然，窗外一阵骚动，紧接着，一波汹涌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梓容侧过头，入目之处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和马匹，马背上所有人一律整齐地穿着玄色的盔甲，泛着冰冷的光泽，像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心脏，一股寒意瞬间滋生。
    但是两旁的民众似乎并不为这吓人的气势所惧，反而恭敬地让出道路，眼神中充满着敬仰。
    “这些人是？”梓容询问地看向围观在他窗户周围的人群。
    一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讶然，“你竟连凌天尧凌将军的玄墨军都不识？！”
    梓容不好意思地笑笑，“在下久病在家，从未出过远门，只听闻凌将军之响名，却可惜从未见过，确实惭愧。”
    男子恍然，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凌将军征战无数，却从无败绩，再者，凌将军治军严谨，其麾下的士兵从不侵扰民众，这样的将军怎叫人不敬之慕之。”
    “哦？难得如此人物，居高位而不傲。”梓容眉眼微挑。
    男子轻一颔首，神色间却有些惆怅，“如今能有几人身陷污潭而不染尘埃，只是，过刚易折，现下流言四起，都说如今的天下姓凌，而非姓阮。简单一语，其祸害之力却不容小觑，我看怕是朝上有人容不下凌将军了吧。。。”
    听着男子的似语低喃，梓容笑了笑，不置可否。
    刚入夜，梓容便早早地回了房，待洗漱完毕便睡下了。几个辗转，神思便不受控制地进入了梦魇。又是黑暗的长廊尽头，没有丝毫人迹，空洞的空间里，水滴的落地声显得格外清脆，丝丝缕缕的寒意渐渐袭上身来，沁入四肢百态，突然间，一条火红色的光快速向他袭来，没有预想的疼痛，却将他紧紧缠住，几个呼吸间，胸口便开始隐约地闷痛起来。
    挣扎着摆脱梦境，双眼有些吃力地睁开，入目却仍是一片漆黑，只有一丝月光从窗户缝里透进屋内，照亮了一小片地板。
    梓容缓缓起坐，待胸口的不适缓解些才起身去倒水，动作稍显艰难。喝下一杯水，一股清凉从体内滑过，试着深吸一口气，这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梓容明知自己睡不着，也还是强迫自己多休息片刻，不想因自己的身体耽误了行程。手刚触到被褥，一股寒意瞬间袭向颈边，手下动作一僵，不敢动弹。眼角微扫，见一把长剑正搁在他的颈上。
    “别出声。”
    背后传来男子暗哑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满含冷酷。
    梓容乖乖地没有说话，小心地举起双手，然后指了指床，示意自己只想睡觉，绝不会坏了他的事。
    男子深深地打量了他几眼，有些半信半疑，却还是松了松手，谁知那利刃还未远离一寸，又立马贴了上来，梓容身形一僵，一丝痛意从颈边蔓延开来。未等他有反应，那人便一把提起他躲进了床内，快速地放下两边的床幔，边沉声道，“躺下。”
    男子一把勾过他的双肩，迅速而果断地躺下，掀过被褥，面朝**。梓容未料此举，刚要挣扎却被那人扣了扣后脑，动弹不得。
    梓容皱眉，心里却是腾起了怒气。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他解下了发帛，一瞬，满头青丝散落床畔，遮去了大半张脸。男子觉察到梓容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不客气地点了他的麻穴和哑穴，皱眉轻声道，“放松。”
    恰时，窗户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微薄的月光被拦在了身影背后。梓容虽然感觉不到脚步声，但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杀气仍是让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人正向床边靠近。
    床边，黑衣人借着微弱的月光正好可以看清俩人的身影，但还未细看却又停下了动作，微微皱眉，迅速地转身离去。
    屋子里一阵寂静，两人谁也没动。又过了一会儿，梓容才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了动作，睁开眼，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他，充满了审视的意味。梓容试着动了动，发现除了手脚有些麻木之外并无大碍，自顾迅速地起身，理了理衣服，神色平静地回视过去。
    哼，有点胆量。那人扯了扯嘴角，笑意还未晕开，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空气里浸染上淡淡的血腥味。
    梓容皱了皱眉，起身欲点燃蜡烛，火折子还没碰到灯芯，便给剑挡了回去。
    梓容扫了一眼，放下火折子，“我这里可不欢迎不请自来的人。”
    那人听梓容一语轻吐便是不客气地要赶人，倒也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给。”
    听到身后划过一道轻微的风声，男子毫不犹豫地提剑欲挡，回首间瞥见似是个小瓷瓶，立马手势翻转，换挡为接，轻松地将瓷瓶停在了薄如蝉翼的剑身上，眼睛却看向他，无声地询问。
    梓容虽心情不快，但终是冷静下来，“我不想惹麻烦。”
    黑暗中，那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锐利和清明，“多谢。”
    微一颔首，一个闪身便窜出了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房内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香气，闻着让人头晕沉沉的，梓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伴着香气半晕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