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塔之乱篇 卷一 从边境启程 第006章 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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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街角后,云丝瑶立刻紧张了起来,因为她看到客栈门口灯火通明,焦急的哲凛和隽缔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士兵们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她还没想到离开的借口,就已被人发现。
“小姐?小姐回来了!”有个士兵看到了她,提着灯笼指向了她的方向。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哲凛和隽缔并没有公开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士兵们只是叫她小姐。
随着那个士兵指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向她,哲凛和隽缔急忙跑了过来。
“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云丝瑶道歉说。
“您回来就好。”哲凛舒了一口气,然后以怀疑的目光看向霭,问:“不过您是怎么出去的,这位是?”
该怎么回答他呢?云丝瑶看向霭,本以为他会解释什么,但他却突然变得沉默起来。莫非他想让她编个借口?明明他自己很容易就能做到,却要难为她,让她绞尽脑汁。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她这样想着,怨愤地看了霭一眼,然后以一种轻蔑的口吻对围过来的人说:“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客栈,本小姐自然有办法出去。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我能出去便能回来。至于他嘛,不过是在集市上找到的仆人罢了。”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口吻强硬起来,同时额上沁出了汗。她很庆幸当时是深夜,不然其他人一定可以从她绯红的脸颊看出她的不安和紧张。
哲凛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微微一笑,说:“小姐说的极是。”
倒是霭,突然向哲凛及隽缔等人行礼道:“小人叫霭,以后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关照。”
哲凛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凑近云丝瑶说:“小姐,这个人或许不可靠——”
云丝瑶打断他的话,坚持说:“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多说。我今天很累了,要休息了,你们也帮霭准备一个房间吧,以后他会一直跟着我。”
“这个,小姐——”哲凛还在犹豫。
云丝瑶假装愠怒地说:“哲大人,我已经决定了!”说完,她甩袖走进客栈,逃跑似的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刹那,她的心还在剧烈跳动。
这是云丝瑶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的主张并且坚持了下来,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成就感。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她以前对于云汀微的那份感情,有崇拜有敬仰有关怀,但更多的,是嫉妒。她不仅嫉妒禊哥哥对她的爱,更嫉妒她那过分明朗的性格,以及她不顾一切的执著。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够像她一样,为了什么目的或者为了某个人而奋力活着。可是她没有。一直以来,她很少有自己的主张,很少执着地坚持过某件事情。不过从今以后,她要改变这一切。
云丝瑶在桌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每当想到云汀微的时候,她总会有一种莫可名状的亏欠感和愧疚感。她觉得自己欠她太多,因为自己,云汀微失去了爱情、幸福和生命。如果有可能,她愿意用她的一生来偿还她,她甚至愿意用她的生命与她交换,只是——或许这正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已经不能对她作出任何补偿了——除了,实现她的理想。
“咚咚——”有人敲窗。
“圣女……”是霭的声音。
云丝瑶走到窗口,打开了窗。霭正站在窗外。
“刚刚哲凛问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有很多办法的吗?”她抱怨说。
“有些时候我还是要靠圣女大人呢。”霭嬉皮笑脸地说:“刚刚圣女大人不是做得很好吗?这更加坚定了我要跟着你的决心呢。”
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像爵孜,真让人讨厌。
“你不是受郡大人所托保护我的吗?难道我做的不好,你就要逃掉吗?”云丝瑶质问说。
“那我或许会想办法尽快把你带回他身边,太麻烦或太笨的女人我会敬而远之,尽量少接触。”霭以一种随意的口吻说。
云丝瑶微微蹙眉,问:“这么说,刚刚算是对我的考验了?”
霭叹息一声,说:“圣女真的不打算让我进去说话吗?”
“进来吧。”
她话音刚落,霭已从窗口一跃而入。
“下次,从门进。”云丝瑶说。
“哦,不好意思,习惯了。”霭满不在乎地说。
“习惯了?”云丝瑶笑着重复说:“从窗进房间?”
“哦。”霭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在这种时间约会良家妇女富家小姐,我一般都是从窗进的——”
云丝瑶知道他又在说些玩笑话了,于是打断他说:“行了,行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经她这么问,霭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谨慎地查看了一下窗外,然后关上了窗。
知道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了,云丝瑶说:“去桌边坐下说吧。”
霭点头,和她一起坐到桌边。然后他说:“圣女,我想在不久之后我们就会遇到我的一位故交,到时肯定有很多事情要依靠你。”
“什么样的故交?”她隐隐感觉到了那个人似乎很不简单。
霭接着说:“过两天他就会到了。或许我会死在他手里。因为性命攸关,我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故交,过两天就会到……”云丝瑶侧头想着,问:“莫非是峻王子吗?他会来吗?”
霭微微一笑,点头说:“知道你在这里后,他一定会亲自来接你,否则他一定不能安心。我想到时你便会见识到真正的恐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会见识到,因为那时如果再想逃脱就已经晚了。”
“等等,刚刚你说你可能会死在他手里。你们不是故交吗?记得你说过他是你的五位好友之一吧?”
霭轻笑说:“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我并不是要吓你,不过我一直在怀疑,隽禊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正是因为他在背后操纵着一些事情。能让那个聪明到可恨的隽禊落到这步田地,也足以证明他的恐怖了吧?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意跟我回西塔国去?”
云丝瑶坚定地摇了摇头,说:“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不过即使是真的,我也不会逃走的。”说完,她突然想到了云汀微。她接着说:“我姐姐已经因为我而不在了。为了赎罪,我决定实现她的梦想——自由。”
“那你就更应该回西塔国去了。不管你想要什么样的自由,郡大人都会帮你实现。”
云丝瑶摇头说:“那只是一种逃避罢了。我想要的是整个民族的自由。我希望自我以后都不会再有圣女。”
听到她的话,霭的脸上掠过一阵黯淡。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为了掩饰,霭温婉地笑了一下。
云丝瑶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可是却觉得这笑容中有着某种悲悯。
“你再劝我回西塔国去,我就真的生气了。”云丝瑶说。
“我不会再劝你了。”霭说:“我愿意帮助您实现您的愿望。”
“真的吗?”云丝瑶兴奋地说。
“哦。”霭点头说:“那么,就把我刚刚的话当做给你的一个提醒吧。不管怎么说,一定不要轻信那个人,要时时戒备那个人。当然,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谢谢你,霭。”云丝瑶感激地说。
霭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霭看着明灭的烛火,对云丝瑶说:“圣女,一心想要赎罪的人,会被双肩上的重负压垮的。对于过去的事,你其实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云丝瑶点头说:“我知道。”
“那么,圣女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霭说着起身告辞。
云丝瑶点头,站起来说:“你也早休息吧。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完美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