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之巅篇 卷九 因果之始 第069章 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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珺大人走后,圣女跟着喆凛进入了隐窟村。夜已深,村中已没了灯火。圣女跟在喆凛身后,沿着村中小路转了几个弯,来到一户农家前。这是一户很普通的农家——并不十分坚固的木门上挂着已经熄灭的红灯笼,缠绕着绿色藤蔓的篱笆围成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内是破旧的茅草屋,以及鸡舍牛棚猪圈一类的窝棚。他们刚刚路过的每一户农家,几乎都是这个样子。
喆凛走上前,敲了敲门。
茅屋的窗口透出了灯光。
“谁?”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问道。
“颍吗?我是珏,我回来了。”喆凛对着院中喊道,接着他回头轻声对圣女说:“以后圣女大人一定不要叫我的真名,叫我珏就好了。另外,颍是知道您的身份的,这点对于她倒是不必隐瞒。”
圣女点了点头。
茅屋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珏?真的是你!快进来。”看到他后,颍似乎很激动。接着,她看向圣女,说:“咦,莫非这位就是——”
喆凛点了点头。
“拜见圣女大人。”她说着,便要行跪拜礼。
圣女连忙扶起了她,亲切地说:“我现在出逃在外,请不必拘礼。以后你们叫我遥好了。”
颍理解地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往茅屋内走去。
“马车准备好了吗?”珏问。
“嗯,随时都可以出发。”颍说。
“可能的话,我们想染一下头发,可以为遥调制些金色的染料吗?”
“好的。那么你呢?”颍问。
“我恢复原来的发色好了,毕竟银发的人也很多。”珏说。
颍点了点头,说:“好的,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说完,她把圣女和珏带到了他们各自的房间。
分开时,珏对圣女说:“请您放心,这里是安全的。您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染好了头发,我们就出发。”
“好的。”圣女点了点头,走进了颍为她准备的房间。
关上房门,圣女背倚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气。环视这个房间,家具异常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木椅和一个五斗柜。和她以前在宫中的房间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浓重的倦意袭来,她和衣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关于过去的梦再次出现——
夜色浓重。我是在逃跑吗?感觉好累好辛苦,呼吸困难。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逃跑的人,是谁?我想看清他的脸,可是却只能看到他朦胧的背影。远处山坡下的矮树上,系着两匹枣红色的马。我们要骑那两匹马永远离开这里吧?离开了这里,也就逃离了宿命吗?
突然间,场景转换。我又回到了圣女村,回到了家中的古宅。我看到禊哥哥站在院落的后门处。依偎在他身边的,是云渟溦!
我走过去,不断摇晃着她的胳膊,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她已经不能再说话了。她的身体突然冰冷,她已经死了。
我看向禊哥哥。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远方,他不肯看向我。我突然注意到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鲜血正不断涌出……
“禊哥哥……”我流着泪,呼唤着他的名字,但他已经不能回答我了。他也死去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感到很害怕……
圣女的意识渐渐恢复,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并不是她真正的记忆——因为已经得到了自由,她只是在忏悔过去;而且,禊哥哥并没有死,他成了西塔国的左大臣,不久前她还见过他。
迷蒙间,她又睡去,梦又转回到逃跑的那个夜晚——我在奔跑,和牵着我的手的那个人一起跑向系着两匹枣红马的那棵矮树。这时,一匹白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停下了,我因恐惧而战栗起来,脑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不要看那个白马的骑者,不要看他……
“把圣女交给我。”白马骑者平静地说,语气中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梦境到此为止。圣女大叫着“不要”,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
天还没有亮。圣女坐在床上,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已经睡意全无。想到梦中出现的那匹白马,她再次颤抖起来。只是一匹白马而已,为什么会令她从心底感到恐惧?会不会真正令她恐惧的不是白马,而是那个白马的骑者?想到这里,她的冷汗涔涔流下。关于那个骑者,她无法再回忆下去,因为每当想到他,她的身体就会因恐惧而战栗。为了使双手不再颤抖,她握紧了双拳。她努力不再去想,慢慢深呼吸,过了好久,心跳才终于恢复正常。她摇了摇头,宁可把这一切当作一个纯粹的梦境,与自己的过去毫不相关。
这时敲门声响起。
“遥,已经准备好了。”是珏的声音。
“我马上出去。”圣女说着,下了床。
她打开门,发现玨的头发已经恢复了银色。
看到她吃惊的表情,珏解释说:“颍的技术还是很高超的。现在可以为您染发了。”
“好的。”
圣女跟着珏走到另一个房间,颍正等着他们。她一手拿着一只装满染料的碗,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刷子。
“请坐,遥。”她指着身边的一把椅子说。
圣女坐了下来。颍先为她梳理好头发,然后将染料一点点地涂在了她的头发上。
“我听说发色是继承于先祖的,可是如果大家都可以这样随意更改发色,那这个世界岂不会变得混乱了?”圣女问。
颍笑了,她说:“所以,这种染发之术并不能滥用。据我所知,懂得这种染发之术的人,除了东塔国奡氏本家的宗主,就只有教主和我了。”
“只有三个人知道?”圣女想到了珺大人被染过的头发——是谁帮他染的呢?
“是的,这是奡氏绝不外传的绝技。”颍肯定地说。
“你和你们的教主都是奡氏后人吗?”圣女好奇地问。
“不,我们并不是。但是教主和奡氏本家的宗主是好友,教主的染发之术传承于他,而我的染发之术则是教主教给我的。”颍解释说。
“教主和那位奡氏本家的宗主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不然他绝对不会把自己家绝不外传的绝技教给他了。”圣女说。
“嗯,一定是很好的朋友。”颍附和说。
圣女想:珺大人更改发色,应该与塔神教的人无关。那么,他的头发是被奡氏本家的宗主染的吗?人的头发生长很快,如果不想被人看出本来的发色,必须不断染色才可以。那么他们一定经常相见吧?可是,那位奡氏本家的宗主应该在东塔国才对啊?
想到这里,她问:“那位奡氏本家的宗主叫什么名字?他现在还在东塔国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颍说:“我是西塔国人,从未去过东塔国。对于东塔国的事情,也都是听教主说的。”她提到教主时,语气也变得崇敬起来。
圣女斜眼看了看珏,开始怀疑颍是否真的愿意瞒着教主把他们送到东塔国了。
珏默然无语。圣女也沉默了下来。
染好头发后,圣女对着镜子,发现自己似乎变了很多。
“不喜欢吗,遥?”看到她看了很久,珏问道。
“不,很喜欢。我只是觉得很神奇。”圣女感慨说。
颍笑了,说:“刚刚得知这世间竟有染发之术时,我也觉得很神奇呢。”
珏点了点头,说“那我们上路吧?颍跟我们一起,也可以一路上照顾您。”
“那就麻烦你了,颍。”圣女看着她,说。
“这是我的荣幸。”颍谦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