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步走去，轻轻坐在他的旁边，抚摸他白皙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人很舒服。
    “你都听到了？”
    他看着我，毫不畏惧，眼底还是那该死的坦然。
    我的手指顺着他的衣袖缓缓上移，直到他裸露的锁骨。依旧是冰凉的触感，仿佛是外面的人，于冰天雪地中踏马而来。
    再往上移，轻轻滑过脖颈，扶上他的面颊。这张素净的脸，一如他的皮肤，冰凉沁骨。用什么办法可以使他温和点，可亲点呢？
    我加重力道，在他的脸上又揉又蹉，立刻就显出一片红晕，宛若绯红的朝霞，煞是好看。我不禁快慰，恩，这样顺眼多了。
    他睁大双眼，怒目瞪我，却岿然不动，任我胡来。完全一副想揉就揉，揉完赶快走人的样子。我凑近他，低垂着眼睛，掩住暗流汹涌。呼出的气喷到他的脖颈，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微颤。
    “勾践，你可知今日越国百官向我求和，愿留你于吴，以你为质？”
    其实质留于吴，本就是他和范蠡那帮腐儒的计策，无非是想苟且偷生，以待时机成熟，重整旗鼓，谋我吴国。可我夫差，也没有他们想象的好骗！
    想要把我当做棋子？我偏要把他们越国文武百官，甚至他们奉为君主的勾践，当做棋子，玩弄于掌心！
    果然，他立刻起身弓腰，极其谦卑地说：
    “勾践身犯重罪，本应处死，幸得大王宽恕，得以苟延残喘，偷活于世。从今往后，勾践愿为奴为仆，行牛马之劳，日日夜夜侍奉大王。”
    怪不得伍子胥常常劝告我要亲贤臣，远小人。现下我明白了，听听，这小人说的话多好听！
    我一把揪住他的后脑，发簪掉落，他墨色的长发犹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直垂腰际。这般冰凉，这般沉静，他勾践，就连苟且偷安都变得这般坦然！我内心涌起一丝莫名的感受，迫切想要撕碎他这张脸，于是逼近他，几乎是鼻尖对鼻尖地，恶狠狠地说：
    “好好好！如此甚好！你既然想要效犬马之劳，孤自然不会弗你的面子。从今日起，孤就命你为我父王守灵扫墓，为孤养马喂马，另外孤的衣食住行也要你时刻准备料理。孤满足你为奴为仆的愿望！如你所愿！”说完，我揪着他的手猛的向后一拽，“还不快领命谢恩？”
    他被我摔得跌在地上，两肘撑地，狼狈不堪。却料他从容起身，一个叩首，“谢陛下恩典。”
    哼，连害怕的时候也一片坦然！果然是越王啊！咱们走着瞧！
    我不禁用力把他踢倒在地，脚踩着他的胸膛而过。拂袖回眸，余光瞥到他又跪起，低眉垂目，甚是恭顺。我心中大快。
    行至大殿回廊处，我突然顿住脚步，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原本畅快的心情顷刻间又卷起狂风暴雨。
    方才，他跪着的脊背挺得笔直笔直。那分坚毅，绝不是甘愿称臣的表现！勾践，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