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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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的画面背景是一片青葱的林地,从观者的角度看,影像中的主角——一个身着古式长袍,气质狂傲不羁的中年男子,正飘散着满头长发悲愤欲绝地对着手中的晶球。
须臾,他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也在这时响了起来,“祁谓,你逼死吾之至爱,吾今日,便以此为纪录,令天下之人尽看吾潘慎,如何倾覆祁日城!”
画面因主角的情绪波动有些微的颤动,赤清易趁此空挡解说了两句道:“我读过此城的最后一段历史纪录,影像中的这人便是潘慎,而他所提及的祁谓,本是祁日城——也就是如今的潘真城的最后一位城主,潘慎的至爱名为祁真,就是这位祁谓城主唯一的女儿。”
这么说,不就是祁谓逼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而潘慎则因痛失心上人决心报复,誓要倾城祭红颜?来不及深究,晶球中的影像已经再次变了。
只见潘慎遥遥望着一派繁荣的祁日城,眼中透着点点陌生的温柔,轻声呢喃道:“祁真,只须再等吾一会儿,吾便再不与你分离。”说罢,他一推手中的记忆晶球,将之稳稳悬于身侧,眼中柔意渐退,冰冷的恨意却如潮水般疯狂的涌入,充斥着他仅存的理智。
潘慎单手一挥,顿时浑身黑雾缭绕,浓浓雾气有如实质,在他身周时起时落,时聚时散,隐隐间犹如一面面暗黑的小盾牌护卫着他全身。
“父亲,是黑暗属性的防御罩,怎么可能,这…这是九阶尊者才能施展的‘冥炙之盾’!”季烬不可置信地看着球中之人,他现在亦有些激动,一个九阶的黑暗尊者,可是异常罕见的,而他即将要见识的可能便是这样一个尊者的真正实力。
季青允闻言也一阵诧异,却听闲坐在石凳上的赤清易道:“小家伙真是好眼力,当初我看到此景时也被吓了一跳,九阶黑暗尊者的实力的确是让人惊叹哪。”
正说话间,影像中的人便证实了季烬的言辞,只见他“嗖”地一下就消失在了原地,要不是他身后水晶球跟随着映照出了当时的影像,他们早便丢了潘慎的踪影。
季烬吃惊地望着球中的画面,那个潘慎,他竟然凌空悬浮于天际,却如踏平地!
半空中的劲风吹得潘慎的长袍衣摆猎猎作响,一头长发亦迎风而展。他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尚不知末日来临的祁日城城民,缓缓地闭上了略显疲惫的双目,喃喃道:“就让尔等一并来作陪葬罢……”
猛地,他再次睁开了已被熊熊怒火彻底染红的双眼,身形一闪,便直直飞至了祁日城的中心上空。潘慎单手一托,立即有一团黑焰似的能量光团凝于掌上,只听“唰唰”几声轻响,黑焰便被分割成了四、五份,远远散于了城外各处。
季青允二人虽猜到了什么,但仍不敢肯定潘慎在做的事,便趁着些许空挡齐齐将眼光扫向了一旁的赤清易。
“这一处你们看我也没用,我也只是猜测,想来可能是潘慎瞬间布下的几个触发式传送阵,除了这点,我想不到其他的。”
看来和他们二人的想法也差不多,便点点头再次将目光转到了影像之上。
这时的潘慎已经双手平展,开始慢慢念起了咒语,随着冗长而繁杂的黑暗咒语被一点点念出,潘慎周围开始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黑色雾气,雾气渐渐以他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幅散而开,很快便犹如一片低沉的黑云般笼罩了整个祁日城以及城外的那片青葱林地。
季烬他们虽然只能见此情景而未至现场,但只要看那些在潘慎脚下如蚂蚁般大小的城民们的反应,便能猜出那黑雾是什么东西了。连那些普通的民众都感受到了半空中的异常,拼命在惊慌失措地奔逃,季烬二人都猜到了那些黑雾应都是纯粹的黑暗系元素!
仅仅因咒而聚的黑暗元素便已形如实质!那他要发出的魔咒…又会是怎样的!?
不到一刻钟,四散的黑雾便犹如一个倒扣而下的巨碗,将祁日城及周边林地完整地罩于了其内,魔咒也终于在此时正式形成了。
只见顷刻间,一层乌黑锃亮的粼光,自潘慎所在的中心点横扫向了四周,刹那间,除了城内的建筑,但凡仍留在街道上来不及赶回住所的所有城民,尽皆在黑光中粉身碎骨,再无留下半点残骸血色;而置身建筑内的人们则通通化作了白骨,其中只有一些为数不多的魔法师,在漫天的死气催化下纷纷变为了一个个全新的亡灵生物。
“竟然……”季烬呆呆地看着球中那些震慑人心的影像,看着一个繁荣的大城市在眨眼间变成了一座死城。“是禁咒…‘共陨之墓’!”
“烬儿,什么墓?说清楚些。”
“那个潘慎所发的,应该是死灵尊者的一个极端禁咒,叫‘共陨之墓’,我曾在资料中看过这个禁咒,上面介绍说它是用死灵尊者毕生的魔法精华和其生命元力为引,才能生成的一个特殊的墓穴,凡是被归入‘墓’之范围中的人,即便同样是九阶的尊者,也会被瞬间杀死。而且,此后‘墓’中会出现源源不断的死亡之气,将其中留有完整遗骸的魔法师催化成死灵生物以作守陵之用。”
“竟有这般逆天的禁咒…”季青允听了也不得不发出感叹。
季烬看着影像中那凌空之人逐渐斑白的长发,又低低叹了句:“可惜,这个禁咒对施咒者的伤害也是致命的。他燃烧了自身的生命元力,只这样一个‘共陨之墓’,就杀死了满城的人,但又何尝不是,杀死了他自己。”
但他们都没注意到,一直低垂着脸面的赤清易在听了季烬对共陨之墓的介绍后却眼睛一亮,眼神中竟露出了些许兴奋之意来。果然,就和他所了解的那个传说中所提及的一样,季烬刚才的话无疑让他更为确定了心中所想。而且,这小家伙也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待他们二人再将注意力拉回画面中时,潘慎已站在了空荡荡的城门口。耗去了一个禁咒的能量和生命,他却仍然把身子站得笔直,伸出食指朝着城门之上的牌匾随意一点,接着又挥动了几下,那匾额之上原本的“祁日”两字便在黑焰中消弭无踪了,而后变成了两个乌黑的大字——“潘真”。
这时的潘慎已褪去了一身的冰冷,只像个平凡人一般静静地看着那匾上的三个字,良久后,才疲惫地自语道:“祁真,以后,此潘真城,便是你我二人的墓地了,吾曾答应过你,等吾回来后,便再不与你分离,咳咳……”
画面因为潘慎的虚弱一阵震颤,但他似乎都没觉察到自身的不适,继续着他未完的事,一步一步朝着城中心的城主府走去。
他的祁真,就葬在府内的陵园中。以前的每一次,只要他外出后回来,她都会笑着来迎他,这一次,他也要让她看到自己回来了。
潘慎走到一个新建的陵墓前,颤抖着双手一点一点挖开墓碑下的泥土。但当打开棺盖后,却毫无意外地只看到了一具穿戴整齐的白骨。他跪在泥地上,仍然轻柔地抚了抚棺中人早已干糙不堪的长发,却仿佛看到了她对自己的笑,也跟着温柔地笑了起来。
这样令人心下沉重的画面,一直进行到了潘慎将整座城主府夷为平地为止。接着,他便将水晶球放入了祁真的棺中,抬起了棺木不知去了何处。待到停下之时,四周已一片漆黑,仿佛是在地下一般。
他拿出棺中的晶球,将晶它远远抛去了一边,接下来的,季烬他们只看到了潘慎似乎在和棺中之人说着些什么,然后也小心地爬进了棺木中。
记忆晶球所纪录下的最后的画面,就定格在了潘慎一边轻笑着一边流泪的黑焰之中,熊熊燃烧的黑焰,仿佛也感到了伤悲,渐渐将他和他的祁真一起化为了袅袅青烟,似是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又似是,再入了只属于他二人的下一次轮回。
维系晶球的能量不在,影像倏地一下就消失了,晶球也再次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内里白雾氤氲,却美得有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