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心！”重楼飞身砍倒一个欲杀长卿的天兵后，飞身一挥，又是消失了一大片。可消失的只是一团烟，这便是这阵法的厉害之处，每一个天兵都是虚幻的，却是无数在其他战役中战死天兵的灵魂，倔强却忠诚的守护效忠着天庭。
    “我们不能死在这里！不可以全军覆没在这里！”重楼怒吼着，“我们要支持住！我们一定要支持到飞蓬出现！”
    他们还有希望，重楼知道，大家都知道。他们还有飞蓬，他们还有希望，飞蓬这个希望；这个阵法并不是不可破的，重楼知道，大家不知道。他们还有另一个希望，一个不是希望的希望，一个渺茫的希望。
    “小心。。。”一个飞身，长卿的功力不及重楼，只能用肉体去挡下对重楼来说很可能致命的一刀。
    “你。。。”看着长卿的右臂鲜血直流，重楼狠狠的撕碎了那个天兵，可是他还会重聚，重楼愤怒的再次撕碎一个天兵。。
    “魔尊，你要小心！”再也顾不得什么了，长卿直接无视自己的伤口，接着进入另一场厮杀。
    时光中的等待总是漫长的，而迎接死亡的等待，却是令人恐惧且绝望的。
    长卿身上的道服已经被汗水鲜血浸透了，他的头发散乱，脸上也脏乱不堪，握剑的双手开始麻木失去知觉。长卿在那一刻知道，这里不是属于人的战场，是神与魔的，而他，只是一个人，即使他来自蜀山，即使他有仙缘，即使他离成仙不远。但至始至终，他也只是一个人。
    人，而已。
    那么，支持他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呢？他如此的拼命是为什么呢？也许，他会丧命在此；那么对于他来说。
    死，怕吗？
    不，不是怕死的，而是怕死了后没人陪着景天，没有人能告诉他，哪里做对了，哪里做错了。
    放眼过去，魔界最优秀的将士几乎全在这里了，他们努力的厮杀着，却还是在这诡异阴森的阵法中莫名其妙的丢失了性命。
    重楼稳稳的站在中间，指挥着全场，发挥着强大的魔力。可魔尊虽是魔尊，无敌的魔尊，但不表示他拥有无尽的法力。已经过去了五天，飞蓬还没有来，天兵却一个也没有减少，怎么办？转过头，不远处是浴血的长卿，伤痕累累。
    重楼的黑色衣服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了，魔力渐渐透支，他用毅力支撑着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担心：长卿能否坚持到最后一刻？
    也许是感觉到了重楼的目光，长卿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魔君，我会保护好你的。”我答应过景天的，但这句话，长卿没有说，也不想说。（@无语@：长卿，你误会了景天的意思了TOT。。。）
    重楼狂傲的一笑，却没有开口：有这句话就够了，留芳，我会保护好你的。
    “主人，准备好了。”满是伤痕的溪风走了过来，重楼微微点了点头，溪风面色复杂了一下。然后趁长卿不注意的时候，定住了他。
    重楼飞快的转身，“啊啊啊啊啊啊啊！！！！！！！！！！！！！！！！！！”在一声长长的吼声中，重楼把自己黑色的翅膀转移到了长卿的身上。这是最后生存的希望，飞，往前飞。重楼的翅膀不是这些天兵能追上的，这样长卿就可以等到飞蓬出现了，而能飞上那么高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即使是长卿也不可能，而重楼的翅膀却可以做到。
    “魔君！”长卿这时才反应过来重楼要做什么。重楼的背后是伤痕累累的血迹，黑色，终于再也遮不住什么什么了。
    “留芳，要记得我。。。。。。”重楼伸出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紧紧地，用尽全力的把长卿抱进怀中，“我不会忘了你，所以你也不要忘了我，要记得我。。。。。。”
    这样，留芳会讨厌我吗？重楼抱着怀中的温暖，自己一生的眷恋，全在于此了。
    其实现在考虑再多都是多余的。重楼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下脸，回头背起长卿，“无论如何，紧紧抱住我，算我求你。”重楼的声音沉重无奈，那一刻他似乎看见自己第一次见到长卿的情景，白衣飘飘，从天而降，明明没有赢得希望，却又那么的信心十足，这是留芳的转世。也许那一刻他就在想，我终于找到你了，留芳。他也许会是一个好的对手；而一个好的对手，他却想留下，能陪自己，走到永久。。。。。。
    重楼一手搂住长卿，一个飞身，身体向上冲去。
    也许对于重楼来说，性命不是最关键的，在没有看见长卿以前，找到一个好的对手便是他的信念；直到遇上长卿，一切就都变了。
    也许人是怕死的，但重楼不是人，他是魔君，俯视苍天的魔君！一生，对他来说早已经太长了，太腻了；之所以不去寻死，只因没有一个好的理由，而长卿，恰好很值得他去这么做。
    他，重楼，一生爱过一个——顾留芳。
    他爱他，可惜，前世他不爱他，今生亦然。。。
    “魔君，我会保护好你的。”重楼想起了长卿的话，他仰头，上面便是长卿生的希望。长卿伏在重楼身上，他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在努力一点的练习自己？！再刻苦一点的锻炼自己？！长卿狠狠地闭上双眼，喉咙间涌出铁血的味道，他不想这样。
    突然抱着自己的身子一颤，他知道重楼中箭了。心下一惊，费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的黑色，重楼用身体挡住长卿全部的视线，所有事物都变得模糊晃动，耳边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
    “主人！”长卿听见溪风的哭喊，朦胧间似乎看见底下乱成了一团。朦胧中，似乎听见了重楼在和自己说着什么话。。
    长卿就这样恍惚间想起以前的重楼。狂傲却寂寞的，寻找着对手。长卿知道重楼对自己的情谊，可是心只有一个，他给了景天，便无法分给重楼，哪怕是一点；前生如此，今生亦然。。。
    一声尖叫传来，长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跌到地上，好在身后的翅膀自己张开，带着长卿向上飞翔。长卿睁开眼向下看时，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他看见的是一把剑，直直的穿过重楼的心脏，血流不止。长卿想冲过去，却忽然发现重楼并没有理会胸口的剑，而是转身杀死了那个天兵，然后接着转身，又是一场厮杀。
    重楼。。。。
    重楼身上插满了枪枝，但他像毫无知觉一样。长卿就这样看着下面的人，他动不了，只是翅膀还执着的带着他向上飞，那不是他的心愿，控制着翅膀的，还是重楼。
    长卿就这样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身上被铁箭穿透的人还能站着，握拳劈掌，发出强大的法力进行着厮杀。长卿的泪水就这样不停地涌了出来，他想去扶住重楼，可他不能去，也不敢去触摸重楼，他怕一碰，那个人就倒下了。他的眼一直追随着对方的身影，印下每一个动作。
    魔尊，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时他想到了他的承诺。
    忽然，远处好像传来了景天的声音，是景天！希望来了！
    “白豆腐！！！”景天冲了过来，拿出符咒，快速的念出咒语后，一连串的的金光冲出，天兵在下一刻全都消失了，一切都不见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除了，重楼。。。
    重楼还在杀，杀着空气，发着强大的法力。可是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重楼。。。。”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长卿还飞在天上，这是他第一次叫重楼的名字，可是重楼已经听不见了。
    “主！！！！人！！！！！”撕心裂肺的喊声，是溪风。他冲了出来，抱住了没有人敢接近的重楼，“主人！！主！！人！！”重楼毫不留情的打了上来，溪风的身上已经满是伤口，目光却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溪风抱住重楼，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主人，徐道长已经安全了。。。”如同哄着谁，如歌的嗓音，已有沙哑。
    重重的倒下，终于，重楼重重的带着溪风倒了下去。“主人。。。。”溪风如今安静的很，轻轻的抚摸着重楼的脸颊，重楼的眼皮轻轻的动了一下，“主人？！”溪风发现了这一点，眼中瞬间含满了泪水。这一次，重楼的目光没有追随长卿，只是看着天上，更远的天上，天庭的天上。。。
    “是风。。。。。”俩个字从重楼的口中说出后，手便沉沉的垂下，砸在地上，不再有力。“重楼！！！！！！！！！！！！！！！！！”溪风的声音响彻天庭，好像远远的还有回音传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叫重楼的名字，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一次。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声音中的嘶哑，以及看见了溪风嘴角的鲜血，溪凤哑了，彻底的哑了。。。
    手轻轻的松开，是重楼的手，掉下来一个贝壳，有着世间最美好的音乐，淡淡的传了出来。每个人好像又听到了溪风的声音，带着眷恋，带着憧憬。。。
    溪风说不出来了，却也笑了。他低下头，靠在了重楼的脸上，两个人就这样脸靠脸，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溪风的话安慰了重楼，使翅膀带着长卿终于从天上降落了下来，然后他迈开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他走到了两个人的身边，轻轻的合上他们的眼睛。长卿不知道最后的最后，重楼是爱上了溪风，还是依然爱着自己，也许是爱着顾留芳，他不知道，也许连重楼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重楼闭上眼的前一刻时，重楼用千里传音轻轻的告诉长卿，“我不爱你了。再见，留芳。。。”最终，重楼还是说出了那句“我不爱你。”不知是不爱，还是太爱。。。
    “白豆腐！！！”长卿最后的意识就是景天惊慌的声音，以及似乎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朦朦胧胧间，长卿似乎看见了重楼和溪风。
    不远处，重楼拉着溪风的手，告诉他，“一起吧。”而溪风似乎是在笑，没有声音的笑，却是在点头。然后是重楼低头的模样，吻住了溪风的唇，两个人的身边涌起的是一股符文。长卿知道那个符文，是转生的符文，而在这符文内相吻转世的人将会在下一世记住对方的一切。
    也许下一世，重楼还是重楼，那个不可一世的魔君；溪风还是溪风，那个拥有美好嗓音的溪风；而重楼将不再记得长卿，不再记得飞蓬，他将只记得溪风，那个陪伴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溪风；也许他们将展开一段爱恋，天地可泣。
    符文终于完全遮住了长卿的视线，又是一片的黑暗。。。
    手中是一片的湿腻。不过，终于可以安心了。。。
    再见，留芳。。。。
    主人。。。
    溪凤，我们一起吧。。。
    （PS：请原谅我很不厚道的在这一段中用了《秦思传》日宣的死法。。——+咳。。。不瞒大家，《秦思传》是我进耽美以来最最最最最最最最爱的一本书。我建议大家也去看看。《秦思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好。。。我很喜欢那本书。都看了不下10多遍了，还是喜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