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听到了。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薄宴行将年幼的傅知陈轻柔放下，温声：“待会儿见，小朋友。”
    小朋友眼巴巴地望着他，重重点头：“嗯。”
    告别了傅知陈，年轻的集团总裁迈着轻盈的步伐跟随周秘书步入这古老而有历史厚度的傅家主宅楼。
    主宅顶楼，傅海滕平躺在床已经等待许多。
    薄宴行安静去看。
    几年前精神硕熠的老人如今呈现完整的老态，头发又白又稀疏，四肢无力，自然垂落在身侧。
    他闭着眼，像是等待一个久违的亲吻。
    “我快死了。”
    傅海滕态度坦然，“我每年都能收到乐乐的贺卡和礼物，但每一年他都没有回来见我。”
    薄宴行沉默片刻，给了他想要的回答：“那个约定——死后葬在一起的约定，他会履行的。”
    “那就好。”
    自从薄乐邀被林琅带走以后，所有人都可以嘲笑他了。
    他富可敌国，又可怜得一无所有。
    如果早年轻个二三十年，得到乐乐的消息，他说不定还会去拼一把，试试看是不是能把乐乐抢回来。
    但是现在，他只记得那个约定。
    “死后，谁与我同眠？”
    ——我只希望是薄乐邀。
    ——我希望是他。
    这个可怜的老人，年轻的时候多么飞扬跋扈，又骄傲可恶啊。
    披着慈爱友善的皮囊，他引诱、纵容天真羊羔增加叠加继而变质的感情，试图看到小羊堕落绝境无力挣扎的可怜样。
    哪里想到一直掌控在手心的小羊，突变成豺狼，回身狠狠咬了他一口。
    咬得他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336在一边小声提醒：“宿主，他跟上一代男主攻有血缘关系，涉及到1个bug，你试试看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建立下联系？我捕捉看看。”
    薄宴行睫毛低垂，在傅海滕开口赶他走之前，突兀开口：“我一直有个比较冒犯的猜测，当年您看中薄乐邀，到底是出于本心，还是单纯羡慕您三伯父身边能有一个百依百顺的顾波，为满足自己的控制欲试图复刻……”
    话未说尽，老人浑浊的老眼顿时锐利，他猛地睁眼，直直地看向大胆发言的薄宴行。
    他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我老了，本来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但你非要扯这个话题，那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顾波这个人？
    这个名字谁告诉你的？
    为什么知道他们的事情，为什么知道这两人对自己有影响？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知道那么多的秘密？
    为什么每次见面，眼底都藏着极深的冷漠和蔑视，仿佛一切私密在你眼下都无所遁形？
    这个权势滔天的老人，动用所有力量，这么多年查不到林琅和薄乐邀所在的那个国外。
    同样，他也查不到薄宴行的两个儿子薄长歌，和薄青这两人目前所在的国外。
    薄宴行本人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这几年他让薄宴行以家庭医生的身份多次进入老宅，每次沟通完都觉得这家伙说话半真半假的，滑不溜秋，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反倒被套去了许多话。
    薄宴行没有满足老人的好奇心，他向来谨慎，谁知道这房间里有没有高科技（窃听器）。
    “我向来坦率，这个问题您从前问过多次，我的答案一直不变。如果真让我细说，那就说来话长，我怕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所以您的这个问题我选择不回答，”他垂首，毕恭毕敬，半点口风不露，转而微笑着开口，“不过我大概知道上个问题您的答案了。”
    老人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像是突然心血来潮，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的打算，转而承认：“是。”
    他之所以那样对待乐乐，就是受了三伯父和顾波的影响。
    傅家人命里缺桃花，不然每次遇见感情方面的问题，也不会总是几多波折。
    前后几代，唯一一个有好结果的，就是他三伯父，傅容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