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惊觉相思不露 第十六章.臣帮您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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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临被太傅这一嗓子吼的一愣,呆在原地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话是出自哪里?今日温习的书中可没有啊.....
他下意识看向了苏锦,眼神清澈还带着无知。
苏锦淡淡回视,神色冷淡,似在说:这你都答不上那臣也是没办法了。
季青临看懂了他的眼神,负气扭过头将目光移回答纸上。
他这一系列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严太傅的眼睛,本来还在气头上的太傅注意到太子殿下身后那少年,不由得眼前一亮。
肃肃如松下风,皎皎似林间月。这股与生俱来的孤傲书卷气是太子所没有的。
虽说太子殿下也是气质绝佳,但由于年岁尚小又十分纯真倒显得平易近人。
许是教惯了太子殿下那般有着清澈眼神的学生,严太傅看到苏锦像是见到了会发光的金子。
在回城路上他便听闻陛下选了本次春闱会元为东宫伴读,回东宫时便一直跟在太子身旁,如今看来,那应该就是此人了。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看向苏锦:”你可是王臣相之子?”
苏锦走向前行了一礼,淡然回应:“回太傅,臣是。”
严太傅心平气和开口:“你且看看这题,需如何作答?”
苏锦直视严太傅,从容道:“臣以为,怨恨不在于大小,可怕的只在人心背离,水能载船也能翻船,君舟民水,为君王者,故而应该高度谨慎。”
严太傅点头,思索道:“你既作为太子伴读,太子功课不过关,伴读也难辞其咎。不过念在你刚入宫不久,老夫便不连你一同罚了。”
众人闻言一愣,言下之意,是要罚太子殿下?
苏锦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云淡风轻启声:“殿下功课不过关,臣自觉愧对陛下所望......”
这是要为孤求情还是替孤受罚?太子殿下眼中燃起了一丝期待。
“往后必定对太子殿下的功课严加督促。”
严太傅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季青临:……
太子殿下金贵,自然是体罚不得,因此这次的惩罚与往日一样,抄书。
诶,估计又得抄到半夜了。阿兰熟练的退去小厨房给太子殿下准备吃食。
站在殿门口的小五眼巴巴望着季青临,太子殿下心下无语,叹了口气,道:“你跟着去吧,孤自己在这抄书就行。”
片刻,东宫书房便只剩下他,和刚刚说要严加看管他的伴读。
季青临气鼓鼓道:“你还在这干什么?监督孤抄书?”
苏锦唇角噙着分明的笑意,语气又恢复一贯的漫不经心:“自然,臣说好陪您的。”
明明就是为了不想一起受罚才这般说辞,季青临可没忘记刚刚他是如何对太傅说的,况且答题时苏锦就站在他身后都不愿意提醒他。
太子殿下决定一个晚上都不理他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伴读了。
他自顾自的坐在书案前准备抄太傅走前留下来的书卷,苏锦很自觉的跟上去拿起一旁的墨条磨墨。
季青临仰头看了一眼苏锦,苏锦坦然对视,不以为意道:“殿下别担心,一卷书而已,很快就抄完了。”
季青临没理他,心道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他只坐下开始奋笔疾书。
直到手腕写到有些酸痛,季青临这才发觉窗外已经银灰倾洒,树影婆娑。
夜里起了凉风,阿兰早已让人在书房内备好火盆,反而让殿内温度烧有些燥热。
苏锦不知何时立于书柜旁看书,季青临抬头看了看苏锦,还是早晨那一袭白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厚重的白裘还未解下,他将笔搁置在青瓷笔筒,伸手拉自己狐裘上的系带。
“过来接着孤的衣服。”
太子殿下一惯都是被人伺候的,这解下的狐裘怎会在自己手上。他自然的脱口而出,只可惜这殿内暂无他人,只有苏锦。
“殿下这是在同臣说话吗?”苏锦甚至动作都没变一下,翻了一页书慢慢开口道。
太子殿下理所当然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臣以为殿下不想同臣交谈呢”,苏锦这才将目光从纸上移向季青临,不由失笑,“殿下可是都抄完了?”
口都开了,季青临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忿忿道:“又没人帮孤抄,估计到明早都抄不完!明日还得与母后出宫呢。”太子殿下十分惆怅。
苏锦唇角弯了弯,故作叹气道:“殿下若是答出太傅的问题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凄惨。”
季青临扬声反驳:“这算什么?不就是一卷书罢了,孤怎么就凄惨了?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太子殿下知道自己功课学问差,但被苏锦直接这么指出来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殿下莫生气,臣只是关心您罢了。”苏锦将书本放回原处,提步走向他,低眸轻笑,“臣帮您一起抄。”
看着苏锦这张精致到人神共愤的脸,季青临不由得陷入沉思:这人怎么时而讨厌时而又这般温柔......
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季青临使劲摇了摇头,内心腹诽,自己这是疯了吧?想这些做什么,随他是什么样的呢。
殿门渐开,阿兰将手中的食盒置于殿中的八仙桌上,对季青临道:“殿下,奴婢将小夜宵放这了,您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注意到太子殿下手中的白裘,阿兰十分自然的又上前接了过去。
殿门开了又合,寒意也被挡门外,殿内又只剩下两人。
季青临看了看手中的纸,又看了看他的伴读,苏锦心领会神,只是笑笑道:“殿下饿的话去吃点东西吧,臣来接着抄。”
季青临心下狂喜,但还是装作不慎在意的模样,狐疑道:“你的字能写的和孤一样吗?”
“模仿字迹有何难的。”说着苏锦已经接着季青临未抄完的那一句最后一个字写下了。
嗯,字又大又难看,确实很像太子殿下的字了。
“那便辛苦你了。”季青临客气了一句便欢快的奔向八角桌。
打开盒盖,季青临忍不住惊呼道:“居然还有莲花酥!怪不得阿兰姐姐这么久才来。”
苏锦看向他,少年的心思如同他那张洁白的脸,干净、澄澈。他的情绪总是轻易就被发现,易生小脾气也易满足,毫不保留,简单到过了头便有种让人想要靠近休憩的欲望。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总能让苏锦自己也眉目舒展。
待吃饱喝足后,季青临单手托腮望着窗外,树影晃动得十分厉害,想必外头应是寒风呼啸。
百无聊赖的太子殿下又不经意看向了苏锦。
那人端坐如松,对大多数人都是一副淡漠有礼的模样,可是对着自己说话时常常又很不正经,但就是会给他一种就算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感觉。
太子殿下无论与谁待在一起都从未花心思去猜测谁,唯独他的这个伴读,总感觉像是隔了一层雾,想看清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殿下若是休息够了便过来接着抄书吧。”
慵懒的嗓音传来,季青临有种心思被戳穿的窘迫感,他仓皇的转移视线,本想假装糕点还没吃完,但是空空如也的高足盘就摆在桌面,只剩残渣。
“孤吃的太饱了,需要站着消消食,你接着写嘛,孤看着你写就好。”或许是刚刚吃了清甜的花糕,小太子嗓音也甜腻腻的。
季青临自己不知道,但在苏锦看来,这语气和撒娇没差别。
明明是个无理的要求,苏锦却一点都不生气,他无声轻笑:“殿下这算盘打的臣在这都听见了。”
“孤说的都是真的!”季青临腼着脸扬声道。
“好,是真的。”低沉慵懒的嗓音在安静的殿内显得更加富有磁性,季青临莫名有种被人逗趣的感觉,不由得面色一热。
他还想反驳奈何一时无言,思索片刻,还是回到书案一侧坐下同苏锦一起抄。
“孤才不是想偷懒,大不了我们一起抄。”
苏锦手中握着的笔未曾停过,他唇角轻勾,侧头瞥了一眼身旁季青临,眼神显然是不置可否。
殿内烛火一点点燃尽,夜阑人静,连呼吸声也显得格外明显。
苏锦垂首将目光转移,一直抵着额头,点头如捣蒜的少年,终于抵不过困意侵袭,伏在书案浅睡过去。
小太子的侧脸在烛火的映衬下,倒显得更加白净如雪,五官也更柔和静谧。
苏锦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侧脸,指尖一触即分。
随后,他俯身,将季青临轻松打横抱起,放在离书案不远处的一方矮榻上躺着,动作十分轻柔,却还是让小太子下意识皱眉哼唧。
苏锦低声似诱哄道:“殿下,已经很晚了,剩下的臣来抄。”
季青临意识本就很模糊,脑袋里只迷迷糊糊听见一句很晚了,便彻底安心熟睡过去。
天色渐明,季青临悠悠转醒,随着他坐起身的动作,身上的白色狐裘掉落在地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瞥见了书案上的书卷。
“抄书!”
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还睡到了榻上?季青临连鞋都顾不得穿上连忙奔向书案。
胡乱翻开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太子殿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什么时候抄完的都不知道。
只是脑海中那句“已经很晚了”依然犹在耳畔,低低沉沉的,十分悦耳。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苏锦的?莫不是这些都是他替孤抄完的?季青临越想越觉得羞愧,明明是自己罚抄,最后居然睡着了,还让他的伴读给他收拾烂摊子......
门扉又开,带进些许冷风。季青临打了一个寒颤,思绪被扰乱。
今年的冬天着实太过漫长了些,料峭春寒,明明入了春,却时不时下场小雪,夜间也格外冰冷。
阿兰连忙提着裙摆去矮榻旁捡起这小殿下的狐裘,又拿着靴子朝季青临走去,担忧道:“殿内虽不似外头,但殿下这般可定是要着凉了。”
季青临不答反问:“阿兰姐姐,昨夜可是你照顾孤睡在这的吗?”
“是苏公子让殿外守卫告诉我您已经睡下了,奴婢担心您着凉又怕打扰到您,就只带了您的狐裘过来。不过当时苏公子还在替您抄书,我没多留,将食盒收拾完就带走了。”
阿兰说着不由感慨道:“苏公子可真是个大好人呢,长得这般俊美就算了,对殿下还这么体贴。”
体贴?季青临嘴角微抽,好吧,至少抄书这件事确实很讲义气了。
太子殿下决定好好感谢一下他的伴读。
“那苏锦他人呢?”
“想必应该还在休息,昨夜也不知苏公子抄到何时。”阿兰扬手将身后的两个侍女召进来,又道:“对了,殿下既然醒了就快些更衣吧,离去国公府的时辰将至,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直接来书房侍候您梳洗。”
季青临乖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