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印渚的确是个差劲到不得了的老板。
    除非客人走到印渚所在位置询问价格，不然他根本不可能挪一下尊臀。
    就算客人想要还价，看印渚那板着脸的样子，也没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陈秋实在是非常无奈，印渚的存在只会把客人吓跑而已……
    一上午下来，基本上都是陈秋在跟客人交涉。
    壁钟指向十二点时，从里面冲出了青，手里拿着便当盒：“小秋，你怎么不在家啊！”
    陈秋正在跟一群下课的初中女生做生意，冲青挥挥手道：“恩，你在那里等一下。”被众妖们锻炼得愈发大条的神经让他完全不会诧异为什么青会从里面窜了出来。
    “哇，超可爱的男生！”一个女生瞥见了青，小声跟旁边的同伴嘀咕起来。
    “恩恩，我也看到了。”另一个女孩也点头，笑嘻嘻地说。
    陈秋看看那几个女孩激动的样子，想了想，朝已经走到印渚那里去的青叫道：“青，稍微过来一下。”
    “什么？”青探出头，嘴巴还鼓鼓的。陈秋敢打包票说，这家伙嘴巴里绝对是之前印渚没吃完的炒饭。
    “来这里。”
    “喔。”青端着饭盒走了过来——里面的内容的确是三鲜炒饭。
    “我有给你留啊。”陈秋指指里面。
    “我吃完了。”青理直气壮地回答。
    那可够三个成年人吃的！我当时做的时候都翻不动饭耶！你的肚子连接着海洋么！
    陈秋无奈。
    “真可爱，超萌耶！”见青边走边吃饭的样子，那几个女生又小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其实，我们这套书也是不错的，青个人也比较推崇这套，对吧，青？”陈秋微笑对青道。口形比划：点头，晚上给你做点心。
    “啊？”青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陈秋，看懂陈秋的口形后，点头：“恩。”
    “看吧。”陈秋回头，灿烂微笑。
    “这套书真的很好么？”女生有些花痴地看着青。
    “其实呢，参考书这样的，也不需要太多，因为基本上套路都差不多，只要一本吃透了，考试就没问题了。”陈秋又这样诚恳说道。
    “那就买这套吧！”另一个咬咬牙，决定了下来，“虽然贵了点，但是相信应该不错。”
    “恩恩。”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
    “那来这边结账。”陈秋微笑着引着几位女生去印渚那里。
    青一脸茫然地看着陈秋的背影。
    那几个女生离开时还脸红地朝青笑了笑。
    青一边嚼着嘴巴里的饭一边奇怪地跟陈秋道：“为什么这几个女人一脸爱慕地看着我。”
    你还知道人家是一脸爱慕啊。
    陈秋无力地摆好书。“大概因为你长得可爱吧。”
    “可爱？”青愣了一下，“其实这并不是我的样子啊，因为在渚的结界里面，我的力量被限制了，所以只能变成这样不完全体。”
    陈秋再次无法理解青的话。
    无奈地发现，其实，自己认识的妖怪们总是会把话题转向奇怪的地方，相比之下，最可怕的印渚反而可以正常对话……
    “不管了。”青吞下碗里最后一口饭，“记得晚上做点心喔。”
    “是是是。”陈秋点头，走回印渚那里。
    桌子上摆着青拿来的便当盒。
    陈秋才拿过来，眼角余光就瞥见青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迟疑了一下：“……要吃么？”
    青面色一喜，还来不及说话，一边趴在桌子上假寐的印渚突然抬起头来，瞪了眼青：“他是人类，你不觉得比起一般人类来说，他太弱小了么？”
    呃？
    陈秋有些惊讶地看着印渚冷淡的脸。
    印渚这是？帮我说话么？虽然听起来让人很不爽。
    青想了想，又打量了一下陈秋，才道：“说的很对。”揉揉陈秋的头发，“以后我不会跟你抢东西吃了，小秋，你要长得肥肥胖胖喔。”
    ……我为什么要长得肥肥胖胖！
    陈秋无语地在心里抱怨。
    不过，没料到那个印渚会帮自己说话。
    看了眼印渚，只见他又重新趴下了……
    “我吃不了这么多。”陈秋皱眉道，“分你一点儿吧。”
    “等你吃完。”青笑。眯。眯地看着陈秋。
    被你这样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怎么可能吃得下。
    陈秋万分痛苦地吃着便当，旁边青一脸饥渴地看着陈秋……
    “说起来，传闻是真的呢。”青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恩？”陈秋莫名其妙地看着青。
    “对喔，我没跟你说。”青点点头，“你知道么，对小动物什么的，一般都会比较温柔。”青道，“渚他。”
    啊？这是啥意思？还有，为什么看着我这样说？
    陈秋这边还在考虑呢，身侧的印渚就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顺手抓过身后书架上的一本厚厚的硬壳名著，看也不看地朝青脸上丢去：“闭嘴。”
    青一个闪避不及，整个人被砸得跌下了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哟……”青皱起脸一手揉着自己顿时紫了的额头一手揉被摔痛了的屁/股。
    陈秋只听到一声巨响，本来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就到了地上揉屁/股了，呆呆道：“那个……你没事吧？”看着额头上的那个包，似乎很痛的样子……
    青龇牙咧嘴地看了眼陈秋：“……如果我说有事，你会帮忙我报仇么？”
    陈秋非常迅速地摇头。识实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从来没有打算去挑战印渚的权威。
    “嘁。”青不爽地轻啧了一下，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我听人说，像你这样的小动物，是渚的最爱喔。”青干脆破罐子破摔般地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你要小心渚会对你做奇怪的事情，他还会……哎，哎哟……”话没说完，青被印渚砸得满屋子乱窜。
    陈秋非常不满地看着青那上窜下跳的身影——什么叫小动物？我是活生生地人类耶！
    将青砸出门去后，印渚转脸，看着陈秋：“你有什么想法？”冷笑。
    “青平时就很爱骗人，这次也一定是骗我的。再说我完全不晓得他在说什么。”在印渚的瞪视下，陈秋流利无比地回答。
    “算你实相。”印渚哼了一哼，继续趴倒。
    陈秋松了口气。
    陈秋扒拉了几口饭，去收拾了被印渚丢得满地都是的书，最后走到印渚跟前：“那个……老板，不是说要告诉我怎么整理书的么？”
    印渚抬起头，看了眼陈秋：“唔。”
    站起身，然后走到店门前，拉下了卷闸门。
    这样就关门了？
    陈秋有些过意不去地：“那个，害你早早关门了，对不起……”
    印渚走了回来，有些奇怪地看看陈秋：“我只营业半天的。”
    呜……
    陈秋被噎得说不上话来。
    书店开成这样儿还没倒，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才能了。
    跟着印渚走进里面后，发现之前那个地下室已经打开了：“以后你直接下去就好，这里的禁制我已经打开了。”
    虽然不明白禁制是什么东西，但是还是知道这个书库有被印渚的法术保护着，所以之前的自己完全看不到。
    走过长长的楼梯，再次站在了“书山”下面。
    印渚招招手，一本乳白色镶金边的书从里面拱了几下，飞了出来，落在他手上。“人类是分类方法我是不知道，只是有些书上是有些妖族特有的文字，你看不懂，这本书可以转换成你看的懂的文字，但是”印渚顿了一下，有些恶意地笑，“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转换。使用方法是这样。这本书上有一只眼睛不是么，把眼睛对准想要翻译的字，按下去……”手一伸，一本黑色的书落在了印渚手心，然后将那白色书的独眼用力往黑书上一按。
    “拘！”那白色的书虽然貌似发出了人类语言，但是陈秋更觉得是在惨叫。
    “但是如果不小心按在两个字中间。”印渚再次拿起那本书往黑书上一按。
    这次，那本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冒了一阵烟，变成了灰色的书。
    “就会被损坏……”印渚随便将书丢了下来，然后那本已经变成灰色的书在空气中就那样消散掉了。
    陈秋被这种使用方法搞得头皮发麻：“那个……我能不用那个翻译么？”一想到每个字都得听一下那惨叫，陈秋就心里发憷。
    “可以。”印渚回答的很爽快。在陈秋还来不及高兴的时候又接了句，“只要你能搞明白妖族的文字。或者找得到自愿过来这里翻译的妖怪。”顿了顿，看着陈秋，“我要先提醒你，这里是非常干净的地方，妖怪们进来会很难受，道行低一点的甚至会晕厥。”
    所以之前夏裳才说非常讨厌这里？
    天啊，那我要怎么办啊！
    陈秋为难地看着印渚：“……那，我可以拿到外面去问他们么？”
    “可以，只要你不怕麻烦，这些书的重量你知道的，而且，这书也同样是非常干净的，我不保证他们会不会愿意靠近拿着书的你。”
    对喔，我忘记了……
    陈秋悲哀地在心里想。
    之前秋尾的哥哥拜托我拿书，我手都要搬断掉了……
    说起来，陈秋突然记起了秋尾的拜托：“老板。”
    印渚瞥了他一眼。
    “那个，秋尾的哥哥，昨天来的那个……”陈秋磕磕巴巴地说，“秋尾说他快死了，还说，我要是能跟你一起去收回书就会知道的……我不是很明白。”
    印渚看了看陈秋，将手上那本黑色的书递到陈秋面前。
    陈秋愣愣地接过。
    呜啊，好重！比那本还重！
    差点没被书给压得扑倒在地。
    “严格说来，这里的书只有两类，一种是有用的，还有一种是没用的。”
    “没用的为什么会装订成书？”
    印渚瞥了他一眼。
    陈秋识相闭嘴，不打断印渚。
    “所谓的有用，就是指里面藏着一条能改变世界运行规律的术法，没用就是纯粹妖怪消遣用书。”印渚点点陈秋手上的书，“有用的书，是需要付出代价才能从这里拿出去的，使用一次，书的重量就会增加一点，你手上的这部，已经使用了十三次。使用者付出的代价，有一部分都藏在了这本书里面，所以，会比较沉重，你是人类，还勉强能拿动，若是妖怪，上了十次使用次数的书，就根本没办法顺利拿着走出这里。每使用一次，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多一次。所以上次那只狐狸才要请你帮忙。如果你不帮忙他，由我拿出去的话，他又必须支付多一点的代价。”
    “换而言之，”陈秋实在是抱不动了，把书放了下来，“这里每本书都藏着很多使用者珍贵的东西咯？”
    没料到陈秋会这么回答，印渚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难怪这么重。”虽然看印渚拿书都是漫不经心随随便便的，但是刚才拿这本书的时候的确是小心的。
    “总之就是，那只狐狸付出的代价，其中一项就包括了他的真元。”印渚简短说道，“等他使用完毕，我就可以去回收书了。”
    “真元？”
    “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寿命。”
    陈秋愣了一下。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印渚看陈秋那有些难过起来的样子，哼了哼，转身要走。
    “等一下！”陈秋叫住他。
    印渚回头看看陈秋。
    “他想要改变什么，所以才付出这样的代价？”
    “本来供奉他村庄的人类将会全员死于天灾，他以真元为代价，挽回一半人的生命。”印渚虽然有些不耐烦，还是回答了陈秋。
    秋尾说的，果然是对的么？因为人类，所以他的哥哥才会死？
    陈秋低下头。
    突然额头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击，痛死人。
    陈秋讶然地抬起头。
    印渚手上还拿了一本粉红色的书，朝他冷笑：“不错嘛，小子，还有工夫担心别人。”
    “欸？”
    “赶紧整理书！”杀伤性武器再次飞过来。
    “是是是！”陈秋再也没功夫难过，躲过书就立刻勤劳地拣起地上的书来。
    印渚冷哼一声，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