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到Z市将近700公里，BRIAN一路风驰电掣6个小时就到了，姥姥已经都安排好了，凌晨5点来钟的时候BRIAN七扭八拐的终于找到了自己大院儿里那在这边儿某部队任职的发小儿，
    “我说小安你真成，就那么着急不能明儿坐飞机过来啊。”
    发小儿下身穿着军裤，上身胡乱裹了件儿外套俩手插袖筒儿里睡眼惺忪的把他们带到搁车的地方递过钥匙，
    “这不是有事儿嘛。”进了军队大院儿的BRIAN下意识的挺直身子，开了一夜的车站那哥们儿旁边也丝毫不显凌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当兵出身呢，
    “怎么是这车？老太太没说我们要进山啊？！”
    看着那底盘比自己的车高不了多少的奥迪A6，BRIAN皱起了眉头，
    “我们这儿是机关，你以为是野战军啊？再说说的时候都下班儿了，放心这车性能很好，你就开去吧，一般警察也不会拦。”
    那人打了个哈欠，
    “开了一宿了吧？”上下打量了下小郑，心里明白也不是换着开过来的，
    “我们有接待的酒店，要不你们先休息一下养养神？”
    “不用了赶紧先去那边儿再说吧。我们先走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别赶明儿嫂子见着骂我。”
    “我老婆一听说是你来，直接把我踹出来蹲门口等你呢，你不就比我长得帅点儿吗，切。”
    BRIAN笑笑——这人的老婆自己见过，家里也是有背景的，很贤惠，就是长得实在跟车祸现场似的。当时结婚的时候还曾经为朋友惋惜，不过现在看人家提起来一副老夫老妻的口吻，心里竟然觉得有点儿羡慕。
    “那我们先走了，加外面儿的油没事儿吧？”
    “没事儿，坏了有汽车班呢。我手机开着，有什么事儿随时找我。”
    BRIAN开着车在城里动绕西绕半天终于开上了高速——这个城市他是来过，可印象真的不深，又不好意思让小郑知道自己是轻微路盲的事儿，只好一直板着脸。
    Z市到L市就200多公里，可俩人溜溜儿开了4个多钟头——一路都是长途货运的大卡车一排7、8辆，慢慢悠悠的占着车道你还超不过去。临近破晓的时候是最容易犯困的，小郑还在不停的拨电话，可父亲的打不通大哥的关机，急得火烧火燎反倒还要BRIAN分心去安慰他。
    开到L市附近离小郑家最近的镇子上都上午了，俩人随便找了家刚开门的饭馆儿坐下就吃。小郑心里再有事儿也毕竟熬了一夜了，即便如此也被BRIAN那风卷残云的吃相吓到了。
    “别光看我，吃啊。”
    小郑吓一跳，赶紧扒拉碗里的饭。
    老板娘告诉他们头两天暴雨造成泥石流，上了国道果然如此，本就不宽敞的道路隔不了多远就会遇上山石塌方，来往的车辆只能交叉行进。BRIAN再怎么习惯熬夜也有些顶不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烟快没了，心里直后悔见着发小儿的时候怎么没敲几盒烟。
    几十公里的国道开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小郑的指路下开到了目的地。
    小郑自然是一进村就撒丫子往家跑了，BRIAN坐在车上，看看外面的一片泥泞——村里竟然没有柏油路，犹豫了一下还是挽起裤脚下去找小卖部买了两包看着不认识什么牌子但看着比较像真的的香烟。刚点上一根儿，就看小郑又跑了回来，
    “村里人说，我爸被送到L市的医院了。”
    从村里到L市还要经过刚过来的那条国道，想起那条路的拥堵状况，俩人选择了村里人推荐的另一条山路。没想到因为暴雨，这条路的路况比之前的国道更甚。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能见度极低，怕发动机进水，尽管那路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路，还是坚持向前慢慢的挪。终于在路上看见一个附近的村民，那人见到他们的惊讶表情让俩人的心瞬间凉了不少。
    “这路平时通车，前面有半条路。”
    听了老乡的话BRIAN心里踏实不少，可等他们又开了许久终于见到那‘半条路’的时候，俩人都傻了——的确是半条，不过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是只修了一半，而是只修了将将能过一辆车的靠山那半。
    雨越下越大，Brian看看外面越积越厚的积水，再看看那明显高出地面一大截，生开上去必然会被卡住的‘路基’，开始考虑要不要弃车走回去。
    “BRIAN，咱的车子开不上去是吧？”
    一路没有说话的小郑突然开口，倒吓了BRIAN一跳，
    “啊？是，太高了。”
    “…我刚才看见咱们好像路过一个什么院子，里面都没人了。”
    “嗯？”BRIAN一路就顾着看路，周围什么都没注意。
    “你等等我啊。”小郑看了看BRIAN，咬咬牙脱了脚上的鞋，推开车门就冲进雨里了。不一会儿，BRIAN惊奇的看着他拖着半扇大门回来，架到车轱辘和路基中间，
    “快，往上开，不成我再去偷那半扇。”
    “你疯了，赶紧上来。”也顾不得外面的瓢泼大雨了，BRIAN摇下车窗冲他喊。
    雨淋得小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是站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做手势让BRIAN往上开。
    BRIAN扭不过他，倒车，往上冲，再倒车，往上冲…连试了好几次，终于伴随着底盘的摩擦声开了上去。
    小郑刺溜一下钻回了车里，先连打了几个喷嚏，还没把脸擦一下就被BRIAN扳过来吻住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深吻，BRIAN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羸弱的身体站在大雨中拼命冲他打手势的情景。近乎噬咬般的吻，直到小郑冰凉的身子慢慢暖和起来BRIAN才慢慢的放开他，突然想起医嘱，赶紧坐直脱衣服，
    “…你干嘛？”
    小郑呆呆的看着他的举动，
    “你去后座，爬过去，快点儿。”
    车厢很宽敞，但对于高大的BRIAN来说还是有些狭小，好容易把衣裤都脱下来，抬头看着小郑酡红的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想什么呢？你身上都湿透了，赶紧拿我的裤子擦擦罩上我衣服到后面躺着，我把后面座椅加热打开。”
    小郑的脸更红了，磨磨蹭蹭的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下来，下意识的拧拧，脚下积了一滩水，吓了他一跳，
    “甭管这车了，赶紧去后面吧。”
    小郑赶紧按他说的爬到后面去擦身体，披上犹有BRIAN体温的衣服蜷在那里，
    “你自己不开吗？”
    “我不冷。”BRIAN坐在那儿深呼吸让自己暖和一点儿——车子油儿不多了，最起码要坚持到下一个加油站。
    小郑缩在后面想了想，突然展开身体横躺，吓了BRIAN一跳，
    “你干嘛？”不是勾引我吧？！
    “增加受热面积，让自己暖和得更快点儿，早点儿关早点儿省油。”
    BRIAN沉默，看看能见度几乎为零的外面，伸手关了发动机，放平座椅躺下，
    “过来，让我抱着你。”
    小郑乖乖的爬过来，座椅很窄，俩人只能紧紧的挤在一起，用体温温暖对方。
    “这雨还得下一会儿，你先睡会儿吧，能看见路了我叫你。别着急，你爸上了L市应该就没事儿了。”
    小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车载充电器和他的不匹配也充不了电，BRIAN的手机电也不多了，况且这里根本没信号，BRIAN索性关了机抱着小郑轻轻的拍。
    外面的雨炒豆一样打在车上，BRIAN听着雨声和怀里小郑沉沉的呼吸声，突然觉得特别的安宁。
    小郑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灯光晃醒的，BRIAN看雨小了点儿就自己把车开出来了，加油站的人看见车里两个半裸男也吓了一跳，可惜那儿只有卖口罩的。
    小郑终于用BRIAN的手机联系到了家里人，让BRIAN哭笑不得的是在他们拼命往山里赶的时候，郑爸爸已经被转送到Z市的医院去了。
    在加油站的小卖部买了点吃的俩人又往回开。小郑身上披着BRIAN的衣服看看后座被空调暖风烘着的衣服，再看看眼睛熬得通红的BRIAN，心里充满内疚，
    “BRIAN，咱们到下个休息区歇会儿吧，你都开了一天一宿了。”
    “没事儿，你要累了就再睡会儿。”BRIAN说着打了个哈欠，
    “都怪我不会开车…听人说开长途疲劳是最危险的，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
    “好啊。”
    于是在剩下的路途中，BRIAN就全面了解了小郑家祖宗八辈的情况，知道了他家所在的那山里蕴藏着大量的一种比较稀有的矿石，托这个福，他们那儿几乎家家都是百万富翁，但基于搬走就挣不到钱了的想法，村里人尽管有钱也仍旧都住在那里，包括小郑家，都是家里放着大量的现金不知道怎么花的那种。
    “所以，你那些衣服，就都这么来的？”
    BRIAN终于搞明白农村出身的小郑怎么有钱买那些名牌了，
    “嗯，村里出去的人不多。每次我穿着那些回去大家都特羡慕呢，还有人托我帮他们买呢。”
    提起这个，作为山村时尚先锋的小郑得意洋洋的。
    BRIAN觉得眼前发黑，脑子里幻想着全村年轻人都打扮成那样儿的情景——得亏他们道德时候没见着几个人，要不自己当时就得吓跑。
    车子终于开回了Z市——对于家人所说的医院小郑是很熟的，当初他妈妈生病没少在那儿看。到医院停好车，俩人分别穿好衣服就上去了，跟BRIAN想象中一样，小郑的父母、哥哥都是老实巴交的人，看见千里迢迢送儿子回来的人都是满心满意的感激，郑妈妈在知道BRIAN是王老太太的外孙之后更是不停的念叨‘你们全家都是好人’之类的。
    郑爸爸是送过来直接做的手术，他们到的时候刚醒，神智还有些不清，见到小儿子第一句话就是，
    “我又没事儿，你不好好上学跑回来干啥？！”
    但眼神里泄露出来的还是满满的父爱。
    BRIAN站在旁边突然有些唏嘘——瞎子都看得出来，小郑是这个家庭的骄傲，是大家的寄托，这样的他，自己应该带他走上弯路吗？
    打电话给发小儿让他帮忙订了酒店，小郑送BRIAN出去，
    “我妈让我好好谢谢你呢。”
    BRIAN笑着摸摸小郑的头发，
    “没什么的。你爸没事儿大家就都踏实了。”
    “嗯。我找护士借了充电器，等会儿能开机了我给王奶奶报个平安。”
    “不用了，待会儿我回酒店打一个就成。”
    “不成，我妈还说要谢谢王奶奶呢。”
    “…那好，那你打吧。医院这边儿明天请个护工。你妈不是身体不好吗，别太劳累了。我顶了两间房，早上医生上班问清楚情况就去倒着休息吧，就在XX酒店，我一会儿都开好。”
    “BRIAN，这次多亏了你呢。”
    “说什么呢，你妈妈都说半天了。”
    “不是，这是我想说的。我知道这么麻烦你你肯定不高兴了…”
    小郑说着低下了头，
    “谁说我不高兴了？”
    “去L市的路上你都不说话…”
    BRIAN哑然，他怎么和小郑解释自己沉默的原因是看见了跟自己选择了截然不同道路的发小如今的安稳生活内心的寂寞呢。
    看着还在为认为给自己添麻烦而消沉的小郑，BRIAN长叹口气，轻轻的把他拥入怀里，
    “我没生气，没生你气，真的。”
    “那你刚才在病房怎么都不看我，躲着我。我妈还偷偷问我是不是惹着你了。”小郑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上来，BRIAN只觉得心酸，这个傻孩子…
    “…最近没抱你，你是不是胖了？”只能顾左右而言其他。
    “啊？没有吧？”小郑果然上当，赶紧站直了拍拍自己肚子，
    “好像…是胖了点儿，都赖你，天天让我吃那么多。”
    “嗯嗯，你就都赖我吧，又没吃我肚子里…”
    随意哈拉几句，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望着满天星光，BRIAN觉得肩膀很沉，‘和小郑在一起，就意味着要打破他们全家的期望吧？’这个想法的闪现让他不想直接回去睡觉，车就扔这儿明儿找人来取吧。ELLEN说曾航回老家了，不就是这个城市？突然想去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招了辆出租车坐进去，BRIAN失笑——自己根本不知道曾航在哪里上班，手机里的号码，估计他回来之后也换过了。
    “先生你去哪里啊？”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刚从医院出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嗯…去你们这里最大的夜场…就是迪厅。”
    “好的。”
    司机很快把他拉到了一片霓虹灯闪烁的夜店门口，下了车，看着迥异于刚才路上见到的其他夜店的装修风格，BRIAN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曾航待的地方。
    抓抓头发，BRIAN进去找了个背静的台子要了瓶酒往中间的吧台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马甲制服的曾航，他变了，形象没怎么变，但是那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看着曾航镇定自若的调酒，推给客人，端起职业微笑和客人闲谈的样子，BRIAN几乎不能把眼前的人和之前总是静静坐在一旁的曾航联系到一起。
    几杯酒下肚，思维开始飘忽——如果自己当初碰到的是这样的曾航，还会是今天的结果吗？是不是自己就应该找一个所谓‘上道儿’的伴侣而不应该去碰触如小郑一样的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心声，曾航的视线突然向他这个方向投了过来，BRIAN下意识的缩头，然后发现那只是职业性的巡视，扫过场子一圈儿之后，曾航就去指导其他调酒师了。
    压住心里淡淡的伤感——他已经不会在人群中第一眼发现自己了。BRIAN放下杯子准备离开，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着还剩大半的酒瓶，殷勤的过来，
    “先生需要我帮您把酒存起来吗？”
    “…不用了，我不会再来了。”
    BRIAN微笑着拒绝，起身去洗手间。一进门就被墙上硕大镜子中的自己吓到了：头发乱七八糟半湿不干，两眼无神黑眼圈吓人，颌下还生出了青色的胡渣，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看着都能感觉到那股酸味儿——这哪里像是男模，说是民工估计都有人信。这样的自己，还指望曾航，或者以前任何一个情儿能在人群中发现自己？
    BRIAN双手撑住洗手池大笑半天，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看着更让人皱眉头才慢慢止住了笑声，左右看看，幸好这里不像北京的场子还有递纸巾的人，要不早以为自己是神经病找保安过来了吧…
    摇摇头草草洗了把脸，打车到酒店就睡了——连澡都懒的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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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郑承载着全家，甚至全村的寄托。
    至于B后面的笑，是自嘲，自嘲自以为的一切原来只是建立在最靠不住的光鲜外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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