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寒雨晚来风 第十七回 彼处山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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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谈论着那朵偷摘的九心十八瓣嬉笑着回到前庭的广院中,院里已经铺了地毡,并摆了上百条低矮的酒桌,酒桌安置得没有任何次序,散散围层、错错落落,凌乱随行得让文士们嗅到了不拘一格,或绮丽自然、或豪放疏野的诗词气息。
奚慕晡在一片凌乱里寻到了安坐在一棵梅树下、正一板一眼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的赵牧栋,他连忙窜过去挤了挤赵牧栋,两人拼了一桌。
他盘腿坐着织锦软席,楚阑跪坐在他身侧,像每一个侍僮一样乖巧地给主子斟了酒,又挨着奚慕晡和赵牧栋的耳朵说些趣事,引得二人会心一笑。
赵牧栋笑完慢悠悠地对奚慕晡说:“刚才,皇上找过你。”
奚慕晡闻言浑身一颤,赵牧栋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满目关切地说:“淡定啊……谨小慎微的‘鼷鼠’大人若是将酒撒在身上可就成笑话了。”
“鼷鼠”的外号奚慕晡早前就听说过,他自认比“木头”好一点,此刻也没心思和赵木头争辩这些,只压低声音问道:“然、然后呢?”
“没然后啊。因为找不见你,也就不找了。不过,我敢肯定你落座时皇上已经发现你了,你此刻只要将眼神往尊位扫一下,一定会发现皇上正静静地看着你。”
奚慕晡哪敢抬眼去看啊,他懊恼地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却是满嘴苦味。把酒杯“登”一声放回条案上时,案前果然如他预料的出现了一名侍卫,那侍卫请了安恭谨地说:“赵大人、奚大人,皇上在前面给您二位指了座儿,还请二位高就。”
赵牧栋没有多说话,奚慕晡连忙跟着他站起身低着头从众多人身边走过,左绕右绕终于来到皇帝面前,规规矩矩行了礼后坐在了皇帝右边第一张条案后。
赵牧栋是正二品尚书,自然坐在条案上首,也就离皇帝更近些。跟赵牧栋同案的下首就是奚慕晡,他是大气都不敢出的,甚至没敢抬眼看一下朱君然,而紧挨着他的第二张桌坐着梁燕和康无储,梁燕此刻正在听康无储旁若无人地说什么“飞鱼九鼎阵”,奚慕晡侧耳听了几句,心道虽是康无储滥造胡编,倒也很有传奇色彩。
他接着将目光转向对面,意外地看见了刚才在假山山洞里遇见的那个年轻男子。男子此刻正坐在皇帝左边第一张条案的下首啜着酒出神,留空的上位想来该是罗靖的。显然这男子也绝不是一般人了。
奚慕晡用手肘轻轻顶了顶赵牧栋,赵牧栋转头看他,他又朝对面的男子努努嘴。
赵牧栋会意,用手指沾了酒在漆黑的桌面上写了五字:
小将军
罗剡
奚慕晡忽然明白自己为何对男子有似曾相识之感了,因为他见过他。
一月多前,朱君然率领百官到北执门迎接罗靖及翼军回朝时,奚慕晡也在迎接的队列中,他曾经不经意地瞩目过军队打首的一个年轻副将——戴头盔,着铠甲,配利剑,骑在一匹白额黑骏马上,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但他神情安稳、目光沉静,颇有其父、也就是罗靖的风范。
奚慕晡此时细细回忆那天的初见,越想越觉得男子偶尔表现的志得意满里透出了一丝不可辨的柔弱,这种矛盾的气质就像在山洞里他笑开时一样微妙,有些熟悉,有些不对头……
罗剡抬眼看见奚慕晡愣愣地看着自己,二人目光相撞后十分默契地端起酒杯,含着浅笑隔道互敬了一回。
坐在尊位的皇帝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是今晚唯一坐在椅子上而不是垫子上的人,他可以将院中每一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奚慕晡。”他沉声叫出这个名字。
奚慕晡听见后不知怎的就闪了神。
他四天没去上朝了,四天来第一次听见皇帝叫他,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这让他情难自已地记起了那日傍晚在瑾身殿中皇帝吮吻着他的嘴唇,并含混地喊他名字的样子,说着“喜欢”的样子,带着微妙的情、欲和一种陌生的、缱绻缠绵的依恋,一声“喜欢”,炙热而温柔……
赵牧栋掐了奚慕晡大腿一下,奚慕晡连忙将思绪从那日的破事中拔了出来。
“微臣在。”他站起身,脸上晕出一片绯红。“微臣刚才走神了,陛下恕罪。”
朱君然倒也没和他计较,舒展了眉头道:“朕听小将军说你刚才无意闯入了将军府的浮丘仙馆,望着馆内的山茶而生重重心事,朕一时间好奇,想听你讲讲你与那滇花的前缘往事呢,也可打发了开宴前的时辰。”
奚慕晡苍白了脸,笑道:“哪儿有什么前缘往事。微臣只不过以前读过一辑《春茶辞》,刚才乍见山茶真韵一时迷醉而已。”
朱君然自然没有信他,他从奚慕晡几月前给叶氏献药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奚慕晡身上见不得人的“丑事”一点点抠出来。起初或许是为了寻他的把柄,如今更多的是一种私心的念想。他想让奚慕晡完完全全地、没有一丝保留地暴露在他眼下,似乎这样就代表了“归属”。
他刚想接着发问,门外忽然传来车辘滚滚响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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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也把后面一章写的一部分放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