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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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长到二十几年生命的缩影都似在这梦中一掠而过:从上课、逃学,跟着父亲糊灯笼的苦日子,到劈山、救母,成为三界英雄的辉煌生活。而梦的终头,天地间绚丽的色彩却渐渐褪去,独留一片昏黑幽暗之境,唯有一人背对而站,遗世独立。
“杨戬。”沉香喊叫着,终于自梦中惊醒。阳光自窗间照入,晃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一人负手而立,站在窗前,见他醒了,回首轻笑道:“你可终于睡醒了,再迟一刻我便一个人走了。”
沉香一手遮住太阳,另一只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眯着眼看了半晌才迷迷糊糊应道:“哪吒大哥,我做了一个怪梦。”
说罢,他一脸茫然的打量着屋子,慢慢疑道:“我梦见这件屋子突然轰塌,我从瓦砾中跳出时刚巧发现杨戬正站在外面,于是我立刻提起小斧冲上前去……”讲到此处,他突然停住,将手伸入怀中摸索半晌,惊道:“罗盘呢?”
“在那。”哪吒指着横在床头的小斧,望着一脸惊疑之色的沉香,耸肩笑道:“且不论经过如何,这件法宝既变成你的护身兵器,便是已认你为主。沉香,恭喜。”
“真的?”沉香兴奋的摩挲着斧身,半晌,又不甘心的抬头问道:“哪吒大哥,你昨晚睡得如何?”
“一夜无梦。”哪吒本想随口带过,但见沉香一脸困惑难解的神情,犹疑片刻,终又开口劝道:“许是因你梦中心境起伏较大,法宝护身便有所感应。沉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宽心即可。”
沉香点点头,将小斧仔细收好,复又笑逐颜开道:“哪吒大哥,那你又为何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哪吒正暗中思忖瑶姬魂魄与肉身融合一事,不料竟被沉香看穿,不由得自嘲一笑,不着痕迹的偏头掩饰后,笑着催促道:“是‘瑶姬仙子’说有事要告知你我,你若能快些,我此刻也不必在这儿胡猜乱想了。”
“哦。”沉香闻言,连忙翻身从床上跃起,片刻过后二人便已来到屋外。
“瑶姬”早已站在树下等候多时,见到二人时微笑颔首,脸上仍是昨日那副恬淡含笑的模样。
“嗯,请问……何事?”沉香面对这个相貌神似瑶姬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措辞道。
“我不是你的外婆。”“瑶姬”笑道,口气里却带着令沉香茫然的火药味:“所以你不必担心称呼辈分的问题。更何况今日之后你我再不会见面,纵然你言语间得罪了我,我也不会斤斤计较到追着你报复。”言罢,见哪吒已微微有些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便又挑眉笑道:“摄入人心,勾魂掠魄,如你所知,我的名字叫幻花。”
“啊。”沉香惊诧道:“原来……”
“原来我就是幻花。”话音未落,复又被“瑶姬”打断,她耸肩续道:“所以我自然知道你心中所想,也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言罢,她从怀中轻柔的取出半枝花,花型与颜色均与沉香等在外界石碑侧看到的小花一样。
仍是不等沉香开口,“瑶姬”继续说道:“这里虽没有你要找的人,却有你们希望寻到的魂魄。”她将花枝递到沉香面前,正色道:“你外婆的魂魄就在里面,请你务必好好保管。”
沉香求助似地望了望哪吒,却见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花,忙伸手接过,淡淡的白光将花笼罩,温热的触感环绕指间,沉香不由得问道:“这花……”
“此花乃是我的分枝,虽无读人心摄魂魄的能力,却能够固魂养魄。”说罢,“瑶姬”盯着他挑眉轻讽道:“这魂魄离肉身太久,本已不稳。若果真再如你所想那般大咧咧的带出去,只消离开这幻池便会立刻魂飞魄散,纵你法力通天也无可奈何。”
沉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将花收起,抬首间,却见“瑶姬”的身形已在数米之外,不由问道:“那……然后呢?”
“你们已经可以走了。”“瑶姬”头也不回的应道。
“就……”沉香惊讶的瞪大眼睛,这算什么情况,一路追来陷入幻境,本以为是杨戬的诡计,正准备着一场恶斗,却不想一觉醒来,外婆的魂魄竟已这般轻易的找到。
“就这么简单。”“瑶姬”回过头没好气的应道:“反正你爱信不信。”
沉香还欲再多问几句,却被哪吒伸手阻住,来去间“瑶姬”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哪吒拍了拍沉香的肩,劝道:“多说无益,不妨回去一试。若有差池,到时再来兴师问罪也不迟。”
幻池虽名为栖身之地,却是幻花永世都不能离开的地方,沉香略一思索,赞同的点点头道:“好。”
话音未落,熟悉的香气自空中飘来,混沌空白再度出现,沉香不再闭气强忍,只是用手紧紧护住怀中的花枝。
片刻之后,二人睁开眼睛,早已回到那石碑荒芜之处。二人对望一眼,无须多言,同时驾云向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