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惊天巨变  第二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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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幕羽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微微皱了皱眉,刚才听慕璟再说话他没有注意,现在有点明白他说的伸手不见五指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和慕璟离得很近,大约只有一人左右的距离,但是即使是这样,看慕璟的时候,视线还是有点模糊。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看着慕璟问道:“这个地方晚上不守夜应该不会有事吧?我看就这样的地方,一般应该没什么人来才对。
    慕璟愣了愣,点了点头:“不守夜确实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个地方最厉害的就是小虫子了,但是在这种树的周围蛇虫是不会出现的。至于一般林子里面都有的小型野兽,这个地方倒是没有。”
    蓝幕羽微微点了点头,不由地问了句:“为什么没有?动物应该不会介意是不是迷路吧?而且就我所知动物认路似乎和我们略有不同。”
    慕璟点了点头,回答道:“他们认路的方式我不知道,不过这片林子几乎全部被虫子占了,他们即使过来,也活不了多长时间。这个地方……”他摇了摇头,没有真正见识过的人是不会真正了解这个地方的恐怖的。
    蓝幕羽已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便不再细问。
    他们总共生了两个火,谈话的时候也只给一个火堆加过柴,另外一个大的火堆倒是快熄灭了。
    蓝幕羽也不等他熄灭,直接从旁边的地上用棍子挖出土来将火盖灭。这个地方的土质很是松软,他刚才弄草的时候就发现了。其实要不松软也是不可能的,千万年没有人类来打扰,说是土层,其实都是厚厚的枝叶腐烂的有机层,不松软才奇怪。
    慕璟看着他的动作,已经知道他在干什么了,便伸手帮忙。蓝幕羽也并不拒绝。
    两个人将火堆盖灭,蓝幕羽将自己割下来的草扑在温热的土堆上面,铺的厚度并不是太大,而且两个人虽是没可能的,只比一个人稍稍要宽一点。
    慕璟正预备自己找个地方睡觉,却听见蓝幕羽说道:“两个人挤一下吧,也暖和一点。”
    他不由地愣了下,扭头看着已经半躺在草上面的蓝幕羽,忽然有点手足无措,脸色微微一红,脚像是一下子定在了那里一般,动都动不了一下。
    蓝幕羽不由地笑了笑,和这名温文尔雅的男子在一起,他心里总是感觉到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感情。只是觉得这种感情很是干净,就像是母亲和自己的孩子,就像是真真正正的手足,是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托,和在他面前熟睡的人。
    “过来吧,你傻站着干什么?都是男人,互相取取暖应该没什么吧?难不成我对你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能躺在一起睡觉的人,蓝幕羽一直觉得有三种,朋友、亲人和爱人。晨是他的亲人,秋玉他们两个是自己的朋友,而眼前的这个人,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慕璟听到他的话刚刚恢复正常颜色的脸又是一红,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这种诱-惑,慢腾腾地走到了蓝幕羽身边。
    蓝幕羽好笑地看着他,让出了半张“床”。
    慕璟慢慢摇了摇头,走到了他的身后,将临近火边的位置让给了他,慢腾腾地躺了下来,低声说道:“你身体一直不是太好,不要着凉了。”
    蓝幕羽微微沉默了一下,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能带给他人温暖的吧?他忽然有点庆幸自己能重新活一次,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面。
    身前是暖烘烘的火堆,身后的地方又有人将风挡住了。这两世加起来蓝幕羽都不曾这样徒步赶这么长的路,一旦歇下来,全身都有点脱力,本来还想和他说点什么,但是困意上来,低低说了句:“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就再也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着前他不由地想不知道慕璟会不会觉得自己有意让他过来给自己挡风了。
    慕璟看着他愣了愣,半撑着身体看着他缓缓合下来的眼睫毛,心里忽然地一乱,就像是那茸茸的眼睫毛刚好扫在他心里面一般。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道:“幕……幕羽?”
    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这是第一次叫这个名字。以前的时候在自己身前的晏悦,晏公子,虽然他知道这名少年真正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是不能叫的。而后来能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嗓子里面就像是有什么堵着一样,死活叫不出来。
    现在……他其实知道自己已经确定少年已经睡着了,所以才敢叫这个名字吧?
    “嗯?”
    慕璟惊了一下,手指微微一颤,好半天都不敢抬头。
    但是一直没有感觉到蓝幕羽有其他的动静,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不过是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应了声罢了。
    他缓缓抬头,认真地看着这个孩子。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回到这边来,不知道他到土国是为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到浣澜府是为什么。但是他知道陛下相信他,逸……轩相信他,甚至连自己……也相信他。
    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有的人想出了半辈子,依然觉得这个人不值得相信,但是有的人,不过是见了一两次,就觉得这个人是可信的,可以不问缘由地相信的。
    他慢慢地将手伸了出去,想摸摸他的脸,确定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熟睡过去的少年是真正存在的,而不是很早很早之前梦中的一团影子,自己想要触摸他的脸颊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大梦罢了。
    但是手指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怎么样也落不下来。
    在玉茗楼遇到他之后,他心中剧烈地跳了一下。从很小的时候就继承了父亲的这个位子,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土国的大将军,也只是土国的大将军。身处高位,但是……但是什么?
    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和他吵了一架之后离家出走的孩子。他从小就羡慕他,但是却从来没有那个勇气,也不敢有那个勇气。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记事开始,年轻的父亲就是摸着他的头,一边低低地叹息一边告诉他自己的将来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而存在的。弟弟贪玩的时候,赖在奶娘怀里的时候,他却是规规矩矩地坐在硬邦邦的椅子里面,听着夫子启蒙,尽管他的那位弟弟和他相差不到两岁。
    慕家的长子,慕家的继承人。但是他知道的只是慕家就是一片随时会压下来的天,现在是自己的父亲在顶着,迟早这片天回落到他的肩上。他要顶住,为土国,也为慕家撑起这一片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马革裹尸还,只是回来的时候连尸首都没有了,只是一个黑漆漆的棺材,以及一身被血浸透的战衣。
    与竹国一战过于激烈,甚至那场战争本来就是为了父亲特意挑起的。
    两国交界的臻渊谷,死掉的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有父亲身边誓死不离身的十七名随侍,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们,死死地围着自己的主子,等援军到达的时候大多连尸首都拼不全了。
    而自己的父亲,据那一战的老兵说,零零散散地几百道口子,血淋淋的站在那里,睁着一双眼睛,但是一点都不狰狞,不过是看着而已,只是看的不是满地的狼籍,而是澈蓝的天空,隐隐的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悲哀。
    “将军的意思,他要留在臻渊谷。所以……所以……”老兵一边说着一边哭了出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名三十七八岁的壮年男子也是可以哭到这种样子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涂得衣袖上面去全部都是。
    马革裹尸还,父亲教他这一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教全。他知道了不久之后就又问了自己当时的夫子,全句是:青山处处埋忠骨,不必马革裹尸还。
    他手中抓着沾满了褐色血迹的战衣,一时间也只是站着,只是忽然抬了下头,看见从南边飞过来的一只燕鸟,幽幽地在自己头顶划过。
    他当时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将血衣放到了祠堂。但是在第三天的时候,牵出了几乎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战马,是父亲的那匹战马的后代,他前年的生日礼物。
    父亲将和他差不多高的小马驹迁到他面前的时候,那匹有一双温润大眼睛的战马也在,亲热地舔了舔自己的孩子,然后舔了舔自己,没想到不过是……自己就要和它一起为父辈复仇了。
    十四岁他第一次上战场,血污了他的整双手,一场激战完毕,双手连伸直都不可能。随侍的人整整用热水捂了一个多时辰,手掌才慢慢松开,将刀拿下来,但是整个手掌的皮也撕下来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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