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眉寒疏影  第七章-孤墓寒霜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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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孤墓寒霜
    风和着雨水的气息卷入了帘窗,疏影翻身披上了纱衣。
    冷淡的风吹得生冷。
    疏影取出袖中的那个铜青色的盅,细细端详起来。若他没料错,这个蛊能将“傀儡”引来,只要点燃盅上的那个机关。
    “公子。”门被侍女叩击三下,疏影警惕地藏起了盅,“进来吧。”
    侍女端着茶水碎步踱进了屋。窗前的疏影白皙的臂膀托着头,双眸无力地凝视窗外,那神情好似平淡如水。侍女愣住了神,从未见过如此倾城的人儿,只是听下人们说着楚公子带来的那个美人是小倌出身,公子待他却是在好不过。哪知这少年俊朗到妖冶,看得她挪不开眸子。
    “这是少爷吩咐奴婢们在后院的桃花林中采集的露水,公子刚刚醒来,想必是口渴的紧吧。“侍女端下一翠色的茶盏,其中的露水透着淡淡的桃花香。
    “这是些小点心,公子慢用。”侍女放置了盘中的点心,转身准备离开。
    “泽翾……他在哪。”这个名字生涩的被他唤出口,吐出了一丝的暧昧还有一丝的牵肠。
    “少爷今早出去了,说是五天之后回来。少爷出门之前来过公子的屋,公子……不记得了?”
    他何时来过我这……是我睡的太熟了?不可能,如若有人来我该记得才是。
    “少爷说,公子闲暇之余可以去山下的青州城游玩,这几日晚青州城都会有烟火。”烟火?那些闪烁到生命最后的可笑的事物么。
    “公子可还有吩咐?”侍女小心地问道,不敢去于他那清冷到妖冶的眸子对视,怕是会被他那双空灵的瞳子吞噬了心魂。
    “没。”疏影转过身,窗口的风吹起他的青丝,慵慵懒懒地散在肩头,那一身未系起的纱衣随着风浮动。他如同谪仙一般,不染纤尘。
    窗外的雨不知何处划过屋檐,铜镜中的他执笔点了盒中的朱砂,轻轻的点在眉间画出一道丹砂,如同火焰燃烧般的丹砂在他的笔尖绽开,那一抹芳华只教人为他而负了天下。
    青州城的早市喧嚷了一片人群,大多是穿着朴素的小贩吆喝着过往的路人,也有贵家公子独马闯入这片喧嚣的。
    一把青色的油纸伞遮住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疏影提起衣摆走在青石板路上。雨中的巷子透露出别致的风情,一把油纸伞,一片小雨,一道青石板,一首长不断的曲子,一个过往的路人,无不为这段巷子添上一抹淡淡的忧伤。
    青石板下积水积了一洼,清冷冷地划过鞋底,沾湿了衣裳。巷子旁是黑瓦白墙,几枝柳妖娆地缠住了屋前的窗,和着盈盈的露水洒下一片清冷。巷陌传来一阵幽冷的笛,几行人走过,喋喋不休的是议论这刚刚薨了的相国公子,说是就葬在城郊。
    疏影抬手燃起了蛊上的机关,一阵青烟随即在伞下散开,引来了一群幽兰蝶,众蝶环绕绕出了他的模样。蝶填上了他的身形,紫色纱衣裹着惨白的骨节,不变的是他那脱俗的傲气,只是眉眼间的那点仅存的神色消散无踪。
    “你同我去见个人,你……最想见却又最不想见的人。”疏影凝视着蓝若疏空灵的眸子,瞳孔中那望不见底的蓝深邃到冰冷。青色的油纸伞下行过一双路人,踏着微润的青石板行到城郊,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肩头,而死寂却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十丈杨树下的一块木牌斜倚,看不清木牌上的名字,看不清墓中的人。听闻是相国公子身前想要来却没有如愿的地方,四围的草木青葱到夺目,更有绿水青山相傍左右。
    “这是……”
    “若我说这墓里躺着的是你最爱的那个人,你会不会心痛。”疏影淡淡开口,油纸伞被他放置在墓旁,挡去了一片雨水。
    “不会。因为我只是傀儡。”
    “他是为你而死的。”
    “我知道。”
    “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的心……早就被阁主尘封了。傀儡就是傀儡,他们只知道听从主人的吩咐,不论是我……还是你,都逃不过的。”蓝若疏嘴角的笑绽开一丝轻蔑,他知道无形之中已然有人布下棋局,而他们只是棋局上一颗棋子,有人看的清楚摆脱了生死之间的苦楚,而有些人却永远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命运,宁愿挣扎着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却始终想要改编自己的命运。逃不开的,真的逃不开,什么……都逃不开。
    “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傀儡。”
    死寂在墓边延伸,淅淅沥沥的雨散乱了他的鬓发,不觉之中记忆里那个蓝若疏开始褪色,不带一丝痕迹地褪色,直至雨打湿了眼眶,什么都看不清了……恍惚之中,那人叹了一句,他鼓掌之中的棋子始终都是棋子,不要妄想能够逃脱……逃不了的。棋子,不需要感情,更不能有任何的牵挂和弱点。那惨痛的痴笑不知是对墓中之人的一段叹息,还是对他命途的嘲讽。
    雨顺着疏影的脸颊往下滑落,身后那个人何时化为一只无形的蝶飞走了他没有感觉,只是心口中的那句话始终吐不出来。疏影半跪在墓碑前,任凭雨水沾湿他的白衣,十丈乱红之中冷风匆匆而过,灌进了他的衣袖之中。
    笑在他的眉眼中映出,紧握的拳垂在身旁,疏影缓慢起身。曾经的情愫就在蓝若疏的一句轻描淡写的没有心之中就一笔勾销了,墓中那人长眠在青山之下,而有人却能淡然一笑,将所有的真意附之流水,不知痛,不知爱,不知恨。这……难道就是世人渴望却又得不到的东西么?
    柳枝浮动在半空中招摇,缠上了孤墓。一把青色油纸伞半撑在墓前,几只蝶环绕在伞边。疏影抬步离开,那不稳的步伐透露出骨子里的无力。
    一道细水从青州城中穿过,石桥慵懒地架在两岸的街道上,人群蜂拥之中看不到他的身影。楚泽翾,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我想你告诉我……爱,到底是什么。你愿不愿意陪我爱一场,我只是想证明……我没有错。疏影在穿梭中的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一同那晚一样,在疏影的转身之际楚泽翾就消失在纷乱的人群之中。
    我愿……在我转眸的时候看到你……
    昏乱之中有人唤着他的名字,温柔似水的怀抱,如同那晚他撞进的那个怀抱一样,一样的温暖,不想离开。楚泽翾顺势抱住疏影倒下的身子,白衣湿了大半,身体冷得透心。
    斜阳半依在荷塘边,给荷叶镀上了一层金黄,塘中的白荷下隐隐约约的藏着另一朵白荷,并蒂的荷,相互依存,却又相互残杀。
    虹桥上烨流觞横抱着慕容卿坐在一侧,白发洒落在烨流觞的身上与他的青丝相互缠绕,白衣融入了他深蓝的绸子中。胸口的疼痛在慕容卿的喘息之下暴露开来,胸口的疼痛在慕容卿的喘息之下暴露开来,他只抬手便摘下了荷塘中的那株并蒂莲。两朵白莲蘸着露水绽开了,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模样,同样的茎干,却透露着不一样的气息。
    “你看。”慕容卿手中的莲逐渐枯萎,泛黄的花瓣倚在花蕊旁,不愿凋零,只有拼掉自己的最后一口气息痴傻地去抢夺彼此的水分,直到两朵荷都在他的掌中枯萎,凋零了一地的怨恨……
    “并蒂莲开……注定的是相互残杀,即便同根而生,却要抉择一朵的生,一朵的死。”烨流觞低低呢喃,这好比他们,拥有这同样的颜色,拥有着同样冷漠的心,拥有着同样的武功,却注定其中只能存在一个,因为……他们在相互威胁,这威胁不止是天下,不止是生命,更是他们的骄傲,那种淡漠世俗的傲气。
    “若蘅……我能感觉到他。”慕容卿垂首,睫毛在脸上垂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看不见也猜不透他的眸子中暗含怎样的情结。
    “他……终于出现了么。”
    慕容卿侧眸,在虹桥远眺可以望见落眉山后的那片雪丘,剑冢前还有巡视的暗影,那晚,他就是在清末阁中感到了若蘅的气息。张狂的血噬在若蘅的掌中祭起,那仿佛把人撕裂的手段,还有冷漠到不可一世的模样。若蘅的存在是他的一个威胁。
    斜阳洒了一片金黄落在虹桥上,烨流觞横抱着的人儿稍稍小憩,微微闭起的眉眼之中写上了无尽的倦意,那张绝色的容颜明明就藏在这张面具下,只要抬手便可揭去。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怀中的那个人一股莫名的情愫就从心里最深的地方缓慢上升,压迫地他说不出一个字。那半句话他始终说不出口,不能说,也不愿说。
    月在万家灯火中升起,那一抹皎洁的月色照耀出了一片繁华,所有的繁荣都写在了月色之中。烨流觞撩起床边的帘帐,慕容卿正静静地依在床头,面具被他收进了袖中,眉间一点丹砂在月下独自忧伤,眉间燃烧如火焰一般的痕迹几近要吞噬了他的身形。一切的艳丽都敛在他的眉间,那岂是月色能媲美的颜色。流觞为他掩上了锦衾,见他的身体在颤抖,刚刚伸出想抚平他的颤抖的受却停在了半空中,有些界限是怎么也不能逾越的,就像流觞现在站在这里,却始终也看不到他,触碰不到他。他仿佛夜空中的星辰,近在眼边,却永远也触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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