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指点南楼玩新月,玉钩素手两纤纤 第二十章 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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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这几天落涟珹不再怎么出门走动,我心内不由大喜。只想出去晃悠。
白橼来我房里,不过两三句,她也同意与我一同出庄。
“今晚宾客们就都到齐了,届时我看你是想躲也躲不了了。赶紧想想对策,别与他再冲撞了,就怕他把事说出来,那你就……”“是……”我拉住姐姐,“你闻闻我身上可还有苏合香的味道?我总觉得怪怪的。”她凑上来闻了闻:“那回去我拿些熏香来,叫婉姑姑给你燃起来。”“那便最好了。”
随不远处走去,风挟来甜郁的花香,粒粒金黄,灿若明霞,密集于树叶间。我一向并不喜爱浓郁的花香,唯独除却桂花。她可浓可淡,浓可九里飘香,淡可荡涤心房。“姐姐喜欢什么花?”看到漫步花林的白橼,乳黄金红的艳丽衬得一袭白衣尤为赏目。“各有千秋,也说不上特别喜爱。”白橼采着嫩黄巧小的桂花。
初见到时白橼就像那九天桂宫的仙子。乌黑的长发垂至身侧,沉鱼落雁之容,大有娘亲的温婉,而多的是那份冰清玉洁的大方。“看什么呢,这样盯着你姐姐,也不知羞!”白橼被我瞧的花容俏红,一步上前打了我一下,娇笑着向前跑去。清风吹来,面上一股凉意,顿觉花香浓了,我边跑边应:“姐姐生的漂亮,惹得妹妹羡慕不已,这看看也不行吗?”“你羡慕什么!”姐姐停了下来,嗔道。
一边嘻嘻哈哈的嬉闹,竹篮早已盛满了金黄的桂花。“回去吧?让厨房做些好吃的!”我闻着桂花香,越发的想吃点心。
“就你嘴馋,莫以为我们不晓。嫌弃姑姑做的饭菜不好吃,一个人躲去后山烤鱼烤野鸡。姑姑可伤心了!”白橼洒了我一脸的花,调笑道。“你就听姑姑乱说!我每次偷偷地烤都会被她发现抢了去!”“那你什么时候露一手给姐姐瞧瞧?”“好说好说……”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响。我俩忙环顾四周。“五弟……你说……”“……我……不觉。”“三哥!等等……这儿……”
只是听到模模糊糊的少年说话声,我和姐姐默契地相视,循着声音一步步往前,警惕着。只见桂林尽出是几个少年正望着无边的花林惆怅。
“有人?”一个身着藏蓝裘衣的俊朗少年见到我俩,惊呼出声。其余的人望着我们愣了神,欲上前盘问,却又在迟疑着什么。
“母妃说,从山林间走出的美貌女子不是妖便是精!”一个看上去略小的小孩儿有些仇视的看我们说道。那小孩儿长得十分可爱灵气,只是说的话我不爱听了。“九弟,你母妃不也是父王从山林间带回?是妖还是精?”先前的飒爽少年拍了拍小孩儿的头,爽朗笑道。那小孩儿果然是被噎的说不出话,高傲的小脑袋别到一边。
“可是看样子她们从山林间走出,一定是那里还有路。”另一个着青衣,儒雅秀气的少年道。“他们是迷路了吧?”白橼轻声在我耳边道。
那个藏蓝裘衣的少年大步向前,浑身散发着不由分说的霸道。我皱了皱眉,姐姐则是无视他,拿起地上的竹篮就想走。
“哪里去楚弋山庄?”可能从未有人对他这种态度,俊脸蓦地黑了,一把扯过白橼,大吼。“放开!”白橼稳住了手中摇摇晃晃的竹篮,险些花就全洒了。她也口气不悦的命令道。姐姐向来斯文,这会儿肯定被惹毛了。
那少年正要一掌劈下,突然手直直的停在白橼头顶那里。还未等反应,白橼神情自若的挽着我,眨着杏瞳,似乎说着,搞定了,我们走吧!我一时之间也不知姐姐作了什么手脚,傻傻地被姐姐拉了走。
“二哥!”另两人忙上前,欲打开穴道,只听那蓝衣少年气急败坏道:“你个死丫头!被爷我抓到你就完了!”“你知道爷是什么人吗?你给我回来!”风吹起衣袍,少年本英俊的面容扭曲,眼光凶狠。
我反应过来时劝着姐姐:“他是去山庄的,你竟然点了人家的穴道?刚还劝我好好与人说话,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姐姐也是被气糊涂了,俩人忙着再往回头。
“别解了,一个不小心,二哥就这么瘫了……”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鬼使神差地往前走,想要看清说话人的相貌。
玉冠黑发,一双狭长的风目似笑非笑,柔美的面部轮廓,挺直的鼻梁如玉雕刻……只是他说话间多了份邪魅,才叫我移开了眼。
姐姐已上前漂亮地解开了蓝衣少年的穴道。那个青衣少年对姐姐一揖:“大小姐别来无恙,刚是二哥言语鲁莽了,还望大小姐海涵。”姐姐与那青衣少年认识,两人客气地寒暄一阵后便互相介绍:“这是二妹紫梒。”我施一礼。
蓝衣的是姬淳诩,安汝国二皇子。青衣的是姬淳恪,安汝国五皇子。那小孩儿是姬淳攸,最小的九皇子。而他则是姬玉筵,安汝国国主收养的三皇子。
“还请两位小姐带路。”五皇子很有风度地一揖。
姐姐与五皇子在前走着,我跟在身侧,因为想着其他的事,脚步有些落下。姬淳诩在身侧,向我说话时稍稍收敛了霸道:“篮里的桂花可有用处?”“交给厨房处理,做糕酿酒皆可。”姬玉筵摘了一把桂花放入我篮子里,笑得很好看,全然无方才邪魅的感觉:“用时令花卉入食的确有一番心思。”我也一笑。心跳如鼓响。垂下眼不去看他。
一行人说笑间十分融洽。
推开院门,素白的兰与刚才金黄的桂重叠,是极大的反差,引得我揉了揉眼。
娘给安汝皇子们安排住处,姐姐则把桂花送去了厨房,我此刻一人在院子里,一时之间,激动,兴奋,欣喜……我只在嘴里叨叨着一句话:“他们长得这样像……”我来回地在院子里踱步,心头雀跃难以名状。
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记着他,以前幻想过遇见了他我会说什么,可真当出乎意料地碰上了,我竟发现自己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可是这个“故知”我无法用言语去提醒他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断定那时那个“他”与我关系匪浅。他安慰手足无措的我,捂住我的眼不让我看到那些恐怖的画面,他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踏上奈何桥……可他现在看我的目光全无当时的情意。我想起这些,坐在石凳上,埋首与臂弯间放声大哭。
此刻风很大,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没有人会听到声响到我院子里。
待我哭累了抬起头,惊见对面坐着落涟珹。我吓得险些尖叫。刚哭完眼前还不澄清,但能察觉到他美如珠玉的脸庞正在朝我凑近。
“你怎么又哭了?”他语气似有怪责。我本下意识想逃走,可他这句熟稔的话一下叫我脚上没了力气。我不常哭,可怎么总会被他看到。我有些懊恼地接过他递给我的手帕。他宠溺地替我拨开黏在额上和脸上的发丝,我面上一红。
至此,他已完全知道了我身份,却一句责备和怪罪也没有。和那个冷冰冰的玉人判若两人。他伸出冰凉的双手捂在我眼上,似是想替我消肿。半响,我觉得气氛有些暧昧,推开他的手。
“我这才知道你为何那般抵触我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既不喜欢,下次我再也不问这些,不过……”他眨眨眼,“我如今还是全知道了。”我白了他一眼。但怕他真去向我爹娘说,急得站起来,他按下我,缓缓道:“我说了,你既不喜欢,我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真的?”他乖乖地点点头。他目光温柔,我就有些不自在,想装作很豪气地,一拳打在他肩上:“这才对了!”他倒吸一口气,我才惊觉他肩上有伤口,我拉着他坐下,不由分说地去看他肩上的伤,痂是褪了,但也看得出我咬得很深,周围还有些淤青未退,比我的严重多了。我面露歉意,他拉了拉衣服,说:“已经没事了。我也咬了你一口,现在可好了?”我点点头。手下意识地去捂住自己衣领。他笑出声来:“我可不像你,上手就扯人家衣服!”
经这么一来,我俩算是冰释前嫌了。不过我心里高兴不大起来,可能那阵阴影还得一段时日才能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