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指点南楼玩新月,玉钩素手两纤纤 第十八章 人情薄似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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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醒来时天还未亮,入目是满眼的狼籍,我匆匆穿上被扯坏了的衣裙逃似的冲出房间,陵戊在门外,锁已经开了。我踩到了他也浑然不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我坐在河边,水里的“那人”披散着头发,满眼红肿,脸上都是已干的泪痕,双眼无神。手臂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像是从贼窝里九死一生逃出来的。我委屈地抱腿啜泣,回忆昨晚的一切,那种无力和绝望感汹涌着向我袭来。
哭完了,我就在河边坐着,直到天色大亮,人渐渐多了起来。
身上搭了一件罩衫,我惊讶地回过头,是落涟珹,他面露愧疚之色。我站起来推开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地跟着。我走累了,他便上来牵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回走到客栈。一路上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可能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回到厢房,侍女已倒好了热水,他推我进去:“换的衣服我已替你备好,我在门口守着你,你……别怕。”他可能极少说这样的话。说完就关上了门。
我泡在热水里,抚摸着身上的印记,还有胸口已结痂的齿印,微微作痛。我应该咬得也不轻。
重新收拾好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我想起他还在门外候着,打开门一看,没有半个人影,我轻笑着关上了门。待他再来唤我时,我正在房里发呆。我还是任由他牵着下楼,他点了些清淡的粥汤,我出声:“陵戊和顷叶呢?”听到我发出沙哑的声音,他也有些吃惊,四目对视,他道:“抱歉。”
我想到他昨晚本就神志不清,可能误会了,我道:“其实昨晚未发生什么事。”他闻言看着我。我放下碗筷,郑重地重新说了一遍。
“顷叶和陵戊呢。”他们俩昨晚的所作所为,想起来我还恨得牙痒痒。
“他们做错了事,此刻正在受罚。”他们二人衷心是没错,可是这衷心差些害了我。只能道是人情似纸张张薄。为了主子,全然不顾他人死活,真叫人觉得心寒恐惧。我对他道:“你那么急着找我,是不是怕我寻短见?”他苦笑,我也没明白这笑是什么意思。
吃完饭,他带着我逛街市,言语中透露出有意补偿的意思。许是人多真的会感染情绪,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但是却极力避开昨晚的一切。他心领神会,在此事上也保持沉默。
此地是琅城,繁华的街道,一个个美衣华服的少女少妇,笑语盈盈。经过我们身边时,有意无意地偷偷瞧一眼落涟珹,而他倒是对周边频送秋波的美人熟视无睹。
他贴心地领我进一家衣裳店,店家笑着迎上来。一个裁缝想上来量尺寸,我惊惶地看着他。他起初没明白过来,突然也脸色一变。裁缝客气地说:“那记得尺寸报来也可。”可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尺寸。这里成衣店很少,只有量身定做。可我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真是不好意思……裁缝就要推着我进内室。
他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记得。”我不可思议。他脸有些微红,支开我:“你去挑样式吧!”那个店家也盈盈笑道:“娘子真是好福气,嫁得这样一个好夫婿!”我是不能开口辩了,本是感激他解围,突然胸口冒出无名的火气。他也并非全然不清醒?!
我在一边喝着茶,看着他不急不缓地比划着我腰身,长短。当到我胸围时,他有些不好意思,裁缝是个小姑娘,却大方地笑了笑看着我。我不理会他们继续喝茶,心里冷哼一声:你不是知道吗?正是他的“帮忙”,裁缝们很快便制出了一件衣裳,他坐在我对面,本来脸上是不好意思,见我转换心情毫无章法,碍着自己做错了事,更是无奈。
“娘子试试吧!”裁缝拿来给我,我穿上再换下,召来那小裁缝,告诉她哪里尺寸不合适。她拿了去又利索地改了。
落涟珹许是以为自己没错,客气地询问我。我冷哼一声,他脸上再也挂不住,有些温怒。
穿上新衣裳出了店门,我心情大好。他再一次客客气气地询问我家住何处,姓甚名谁。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道:“待我赴完楚弋山庄庄主的约,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抓住他衣袖,急切地解释道:“没有事!我说了昨晚没有发生任何事!你没有对不起我,不需要给我交代!”我最怕的就是被人误会,极力撇清。
他声如蚊呐:“那落红是怎么回事?”“什么?”我未听清,踮起脚凑上去。他脸烧红,推开我:“你也未必全然知晓。何况发生肌肤之亲,于你名节也不好。”我怔怔地被打回原地。他现在倒像个君子了?他的愧疚完全是想补偿。我淡淡道:“我不在乎。你也不必在意了。待回了珞城,你我不相干。”
许是我这一句话,他的脸冷得像块冰。就如我初次见到他时,冷淡寡言。他恨恨道:“人情似纸张张薄!”他恨的一定是我不知好歹。
顷叶和陵戊皆等在客栈外,陵戊扶我上车。撩开帘子时透入的阳光像细纱悄悄抚上落涟珹的脸庞,用璀璨的迷金色勾勒出少年精致绝伦的五官。光影在周围跃动,更是衬出那份不食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