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牵连
    听人叫道：“不要放箭，不要乱放箭，箭不长眼，不要误伤了小姐。”
    另一人道：“放箭放箭，小遥功夫那么好，这些箭伤不了她。快放箭，将那小子射死，都是他在捣鬼。”
    三人恍然明白，这些人不是冲他们来的。
    这一段有三四丈左右，三人还未走出一丈，身后就跑出一男一女。
    两人的剑都已出鞘，神情甚是慌乱。
    看来那些人就是在追他二人，两人都是二十上下，看情形有些像私奔。
    三人听明白与他们无关，退到道旁，想置身事外。
    这一男一女从他们身旁跑过。
    突然，箭如雨矢。
    三人冒着如雨的箭矢，也莫名其妙的跟着那一男一女向山上奔去。
    要如何呢？叫下面的人不要放箭吗？不要伤及无辜，这种抓私奔的，必会将他们误以为接应的人。
    女子突然折回，绕到最后的唐浮身后，“你们三人快走，不要无辜受累。”
    男子回到女子身旁，“嫂子，你与他们三人快去杨青镇，我大哥在天都客栈。”
    郑影一时有些糊涂，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大家先一起走，过了这座山，大家毫不相干，你们快去你们的天都客栈。”
    郑影是想过了这座山，去杨青镇的路有无数条，到时众人分开，也不会在被下面追赶的人误会。
    唐浮突然倒下去。
    聂柘霁也从客泛游背上下来。
    唐浮身中三箭，两箭在要害处。应是一开始就受的伤，他竟一直忍着没有表露。
    女子想伏身去查看唐浮的伤，客泛游一把将她推开。
    男子急道：“嫂子，这不是你的错，我留下，你快走，等他们追上来，你们就走不成了。”
    客泛游拦住去路，“这样就想走了吗？”
    唐浮叫客泛游。
    客泛游握着唐浮的手，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唐浮的手冰凉彻骨，寒意一寸一寸透进他的的体内。
    这个大师兄，人长得矮而胖，也有些傻气。
    他总是觉得一切苦都是他该受的，从不让与他一起的人吃亏。冷的热的他都受着，从不会抱怨，也不会生气。什么时候都笑着说，有我就行。
    有人觉得他的脑袋不好用，因为他胖，所以他一定笨。
    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心很好，他不是笨，是疼爱他的师弟们。
    “一定要保护好师娘和小师弟，以后，你一个人，一个人，担子很重，师父，师父、、、。”
    他还想说什么，却不能再开口。
    男子跪下，“对不起，我愿意偿命，不过请让我大嫂离开。”
    女子明亮晴朗的眼里浸满泪，微扬着头，紧紧咬着唇。
    聂柘霁小小的心一时振荡，又是这样的神情，愧疚，却也是义无反顾。
    他七岁的胸腔，一阵剧痛，为什么？她们这样的神情，如此倨傲，却让他总是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阵阵划过胸口，让他想要掉泪。
    父亲说过，他不可以掉泪，掉泪就不是聂家的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总是不听他的话，他很想听父亲的话，很想做聂家的人，可他一次也没有忍住。
    他去看他的母亲，想要从母亲那儿寻求答案。可母亲的头发达拉下来，完全遮住了面容，他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郑影没有抬头，道：“让她走吧！如果换成是追我们的人，也、、、。”她声音哽咽，不在说下去。
    男子道过谢，起身拉了女子就走。
    两人刚转过弯，三四十人就追了过来，将郑影和客泛游围住。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白皙男子，他看郑影和聂柘霁跪在唐浮尸体旁，微微有些迟疑。
    但只一瞬，随即厉声道：“你们是柳家的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拐骗我家小姐。柳居那小子呢？将我家小姐带到何处去了。”
    听声音，应该是叫不要放箭那人。
    跑来一人，“杜管家，有两人的脚印上山去了，有一个是小姐的。”
    “看来还未走远。”杜管家拉开了嗓子就叫。“小姐，你不用去杨青镇了，云萧在我们这儿。”
    “小遥，我们不敢骗你，况且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真的是云萧，不是他，叔叔把脑袋给你，他住在天都客栈的二楼十三号。”听这声音，是叫放箭那人。
    郑影将头抬了起来。
    “嫂子，不要听他胡说。”是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女子突然从空而降，她们应该已上去了两个弯道，被密林隔断的距离少说也有五六丈。
    她从上飞掠下来，身子只是晃了晃，便准确无误落于她叔叔身前。
    “云萧，在哪儿？”她的声音里充满焦虑和不安。
    “小遥，快跟我们回去，天这么冷，你身体怎受得了。”他叔叔说着就要来拉她。
    她身子一动，已退开去一尺。“云萧在哪儿？”
    他叔叔手一挥，就见两个家丁抬了一个架子过来，上面躺着一个男子。
    架子还未放下，杜遥已抢上去将男子抱在怀里，“云大哥，云大哥，你怎么了，我是小遥。”
    那个叫柳居的男子现在才从上面绕道下来，看到杜遥怀里的人，也忙跑过来。
    “你们杀了他？”杜遥这句话问得很平静。
    “小姐，我们也没想到，我们只想、、、。”是那个杜管家，他话还未说完，人已退开两尺。
    柳居满面泪痕，抹一把泪，又将剑刺向杜管家。
    聂柘霁听到了杜遥的哭声，很轻，不像是发至喉咙，像一个人心碎时绝望的轻轻叹息，凄凉得让人想掉泪。
    她背对着聂柘霁，聂柘霁看不到她的脸，可她轻声的呼唤，让聂柘霁的眼睛又微微的疼痛起来。
    聂柘霁只觉眼前一晃，郑影已拔剑向杜遥的叔叔。
    他看到杜遥的身子向后晃了晃，便伏到在云萧身上。
    柳居被杜管家的掌力震得飞了出去，他看到随云萧而去的杜遥，一张口，血液从口中汹涌而出。
    他受的伤不重，可却因情绪过激，一口气接不上，就此载到在地。
    “娘，娘。”聂柘霁想要叫住郑影和客泛游，可是已来不及，杜管家在内的三十多人，一个不剩，全被郑影和客泛游杀完。
    聂柘霁就这样一直坐在雪地里，看着他们将人一个一个杀光，手里的雪被捏成冰。
    他没有眨眼。
    为什么，为什么？才是苍茫空阔、一无所有的留白里，在他一愣神的功夫，便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便是世界吧！你杀我，我杀你，杀去杀来，有一天自己也被杀掉。
    哼，确实可笑，他现在心里不是在担心这些人的性命，而是在心疼他手里的雪。
    他抓一把在手里，冰凉柔软，素白无垠，纯净得让人心疼。他的手一握，这些白色晶莹的灵魂，便成了孤独寒冷的冰凌。
    郑影看着静静看她杀人的聂柘霁，一句话没说，将聂柘霁抱起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