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宫篇 何曾吹落北风中 第一百零三章 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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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春试开始。
放榜之日,詹台翎手握皇榜,喝的酩酊大醉。
敬谒三十二春试,状元:詹台翎。
一年后,已受封徽王的三皇子与时任吏部尚书陆玄共同举荐詹台翎,官拜堂华阁编修。
上任的第一天,詹台翎对堂华阁学士行礼时,老学士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沉默许久,最终开口:“不知詹台大人籍贯何处?”
詹台翎躬身:“下官出身乡野,不过是江南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罢了。”
老学士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失落地点点头:“起来吧!”
詹台翎起身,却在临走时开口:“不过家母跟大人一样,讳姓荆。”
一年之后,堂华阁学士荆岩告老,力排众议,举荐堂华阁编修詹台翎升任学士之位,不服者甚众,上试之,大喜,即下旨,詹台翎成为继珺月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堂华阁学士。
然而,詹台翎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高兴。
两年前,当状元詹台翎手持皇榜去找镜亦寒时,镜亦寒笑得一如四年前的景慕寒,却默然而止:“温小姐应该很开心吧!”
詹台翎不愿多言,只问镜亦寒:“你需要我做什么?”
镜亦寒表情顿时僵掉,良久摇头,开口:“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这样看着我就好。”
也许我很自私,但是,阿翎,我只想要你在最近的地方看着我,给我向前走的勇气,即使你不是为了我。
后来,有一个人,偷偷来找詹台翎。
是四年前夜色中欲除自己而后快的人。
镜亦寒口中的“先生”。
不同上次相见,他一身白衫,羽扇纶巾,仿若羽化登仙,只是仍然带着斗笠,遮住面容。
“我家公子与大人兄弟情深,公子不愿大人以身犯险,但是我想,大人既然肯为公子牺牲快意天下的日子,在下相信,大人也会竭心尽力地为公子铺平前进的道路吧?”
詹台翎迎着那人的注视。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温宛竹,甚至连镜亦寒都不例外,可是终究没能瞒过他。
“我能做什么?”
于是,表面上,他是朝堂上的中立派。
暗地里,他接受了徽王的邀请。
而当他从徽王府回来,推开家门,却看到镜亦寒迎着月华,伫立在院中,不知已经来了多久。月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詹台翎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细微的抽噎。
“先生来找过你了?”平静的问话。
詹台翎上前,拉了他的手,虽是近夏,他的手却冰冷如寒冬。
心里叹了口气,詹台翎说道:“进去说吧。”
镜亦寒却猛然甩开他:“你答应他了对不对?”
“先跟我进去……”
“说!”镜亦寒厉声说着。
无论是从前的景慕寒还是如今的镜亦寒,詹台翎从没见过他发火,镜亦寒双目满是血丝,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难过。
詹台翎点头:“是。”
不会再有别的答案,镜亦寒像是失去了力气,后退两步,詹台翎急忙扶住他。
“为什么,”镜亦寒喃喃自语,失神地看着詹台翎,“你完全可以不答应的。”
詹台翎轻松地笑笑:“既然已经踏进来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镜亦寒没有回答,径自在台阶上坐了:“阿翎,我想我错了,我以为我可以护你安全,却没想到你为我涉险,我的自私,终究害了你。”
詹台翎随之坐下:“我没觉得你害了我,这是我的选择,先生说的没错,我们需要掌握敌人的每一步行动,以争取更多的胜算。”
镜亦寒没有说话。
“今后……我们还是不要私下见面了,有事我会联系先生或者随尘的。”詹台翎握紧衣襟,若无其事地说。
身旁的镜亦寒呼吸一滞,随后起身,大步离开。
敬谒三十七年,春。
学士府。
“詹台,听我爹说,你现在可是活的春风得意,我还不信,今儿在你府上走这一圈才知道,爹说的一点儿都不错!”燕清韵一面在前面跑跑跳跳,一面叫嚷着。
詹台翎笑笑:“燕大人过誉了,你小心点儿跑别摔着。”
“皇上赏给詹台大哥这处府邸,虽未毗邻闹市,但是环境清幽,的确别有一番景致,宛竹也很喜欢。”温宛竹在旁说道,突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抿唇不语,两颊绯红。
詹台翎也未多想,只说:“你喜欢就好。”
温宛竹看了詹台翎一眼,眸中柔光潋滟。
自詹台翎入仕以来,他与温宛竹之间的相处似乎有了些不一样,前几日私下议事时,皇上曾状似无意地问过自己是否有婚约在身,詹台翎应答之际,心中却不胜担忧。
“听闻燕太尉与温尚书的女儿都早已年过及竿,却一直未曾许亲,两位大人一向颇为赏识詹台贤弟,依愚兄所见,贤弟是好事将近了。”离宫路上,陆玄似笑非笑地说。
然而这于詹台翎,却不是什么好事:“皇上近年来龙体欠安,做臣子的自然要一心为圣上分忧,至于其他事,还是先暂缓一缓吧。”
“圣上龙体抱恙,多些喜事想来也是只好不坏啊!”陆玄意有所指。
“詹台,你想什么呢?”燕清韵猛一拍詹台翎。
詹台翎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天已不早,我送二位小姐回去吧!”
同温宛竹告别后,詹台翎与燕清韵走在回府的路上,而燕清韵一改往日的吵吵闹闹,显得格外安静,这让詹台翎颇不适应。
“燕姑娘,你不说话,难道就不觉得全身不舒服么?”
燕清韵忍俊不禁,瞥了詹台翎一眼:“讨厌!”
简单的一个动作,在她做来却是倾国倾城,詹台翎见她开口,总算松了口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燕清韵突然停下,皱眉问道:“这么明显?”
詹台翎抬抬下巴:“都在你脸上写着呢!”
燕清韵摸摸自己的脸,顿时泄了气。
“燕姑娘若有需要晚生帮忙的地方,尽可直言。”詹台翎只当她是有事请他相助。
“詹台,你喜欢宛竹妹妹对吗?”燕清韵一脸严肃地看着詹台翎,问得理直气壮。
詹台翎措手不及,呆立当场。
“你不喜欢?”燕清韵又问。
“我……”该怎么回答呢?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在看到她时心会时不时的悸动不已;如果喜欢,为什么在燕清韵问的时候又犹犹豫豫?
“詹台你快说啊!”燕清韵催促着。
“我不知道。”詹台翎据实以告。
燕清韵的表情不知道的开心还是失落:“你当初入仕,可是因为宛竹妹妹的劝说?”
是因为这样吗?多多少少也有吧。
詹台翎点头应是。
燕清韵低下头,绣花鞋摩挲着地面,闷闷地开口:“我看得出,宛竹妹妹喜欢你。”
詹台翎沉默,他又何尝感觉不出?
数日后,陆玄派人来请詹台翎。
一杯茶入口,陆玄便进入正题:“前些时候,温尚书曾找过我,他的意思,有意把温小姐许配给詹台贤弟,他知道我二人私交甚笃,所以托我来探探贤弟的口风。”
被茶水呛住,詹台翎连咳几声才缓过来。
“詹台贤弟莫非是太过高兴了?温小姐温柔娴静,知书达理,可是不可多得的佳人良偶啊!”
“徽王殿下的意思呢?”詹台翎未理会陆玄的玩笑。
陆玄敛起笑意,啜饮一口:“若能将温尚书拉拢过来,我想殿下也会很高兴的。”
詹台翎沉默,而后答道:“我知道了。”
回府之后,詹台翎便把自己锁在房中,一连数日,醉生梦死。
他挣扎,他矛盾,即使他对温宛竹很有好感,但是一旦有人强加于他,这种好感便显得尤为脆弱,他不希望他与温宛竹之间原本简单的感情被世俗的利用所取代,可是,一旦他拒绝,他为镜亦寒辛辛苦苦所营造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詹台大人就准备这样逃避下去吗?”一袭黑衣出现在他房中,将随身的短剑放在桌上,随之坐下。
“夜大人踏月而来,好不快意。”詹台翎自顾自说着,再饮一杯。
夜随尘也不拘束,顺手拿了另一只酒盅斟满,一口饮下:“好酒!”
“先生是什么意思?”詹台翎知道夜随尘不会无故前来。
夜随尘放下酒盅:“你是想听先生的意思,还是公子的意思?”
詹台翎一顿:“有什么不一样么?”
夜随尘想了想:“倒确实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先生的意思比较明确,公子只说尊重你的意思,不过在他看来,你的意思,也不会有差。”
詹台翎嗤笑:“难道为了我们之间的争斗,要牺牲她一辈子的幸福么?”
夜随尘叹气:“有些东西,终究是要牺牲的。”
门外清脆的一声,夜随尘一把抓了剑站起身来,却被詹台翎挡住,他回头问道:“谁?”
并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