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宫篇 何曾吹落北风中 第八十九章 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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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窗口,望着窗外发呆,午饭时间已过,若芙催了几次,最终还是被我请了出去。
出狱已有好几日,除了去看望了怀有身孕的静雪,基本再没有见过任何人。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却总觉得某个地方一直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在孤独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
手里攥着雕琢着竹叶的银簪,我喃喃自语:“娘,我该怎么办?”
“膨”一声,门被摔开,我却没有转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你只会踹开房门这一招么?”我淡淡地问。
“不吃不喝不出房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冷漠的音调,却带着一丝薄怒。
“我想做什么?”我背对着他,轻哼一声,“‘离衡’公子聪明绝顶,不如来猜猜。”
身后一阵沉默。
“我知道,你气我没有帮你求皇上,让他收回指婚的圣旨,好成全你跟镜司澈!”詹台玦衡终于不再冷漠,而是强烈的不屑。
银簪似乎要嵌入手心,我平静下来,转过身去看他。
詹台玦衡倚在门口,长身玉立,配上一身紫衣,周身散发着凛凛的寒意,夺人心魄。
“是,我恨你!本来我有机会解除婚约,是你们毁了这一切!”一个“恨”字被我在齿间辗转而出,咬牙切齿。
詹台玦衡站直身体:“你就那么想跟镜司澈在一起?”
胸口仿佛被狠狠撞击着,痛得我喘不过起来,我失控地吼道:“没错,我一直想跟他在一起,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我就想跟他在一起!你满意啦?”
死一般缄默。
“终于肯说实话了,”詹台玦衡抬脚缓缓向我走来,边靠近边说,“你为了他,不要后位权势,不要富贵荣华,甚至连性命都不要,可真是情深意重,感人肺腑啊!”一字一句,带着凛然的讽刺,“那我也告诉你,我就是故意的,我宁愿让你进宫,也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
“詹台玦衡!”我因他这番话惊怒交加,没有选择退缩,而是迎难而上,“我与司澈之间坦坦荡荡,你说的没错,富贵权势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捕捉到詹台玦衡眼中一瞬而逝的溃退,我咄咄逼人,“司澈对我一片真心,你可知道若不是他,我早就……”猛地收住,下意识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巳刑监遭遇的一切,我微微平复,“他待我不薄,我不能对不起他!”
话音刚落,愧疚感一涌而上,即使嘴上说不能对不起他,即使承诺可以遵守,可是心呢?灵魂呢?
一直在背叛。
“他待你一片真心?”詹台玦衡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带着放肆的笑意,“你还想自欺欺人么?”
手心感到粘腻的湿滑,我看向他棕铜色的眸子:“你什么意思?”
詹台玦衡没有躲避我的直视,目光似看透一切的了然:“你根本就知道,是不是?不然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心里突然一空,手一松,“叮”一声响,詹台玦衡循声低头望去,然后弯下身子,再直起,拉过我的手,我下意识躲开,他却强行捉住。
他的手掌与他的人一样冰冷,我不禁轻颤了下。
似乎没发觉我的反应,他掰开握紧我的手掌,无视那一抹细长的血痕,把侵染着鲜红的银簪放在我手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看着手掌与簪子的鲜艳连成一片,屈指握紧,痛感夹杂着一股不知名的勇气,蔓延周身。
“他非真心,你难道不是假意么?”缓缓开口,逸出几字。
詹台玦衡闻言一怔,沉默不语。
“怎么不回答呢?”我昂头傲视着他,一面贴近他。
詹台玦衡一脸冷漠刹那被我击溃,他眼中有着难以隐藏的惊慌,被我逼的步步后退。
“你们都会虚与委蛇,都会真真假假,都会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聪明如你,难道不知道,你们会演戏,我也会么?”我眼带笑意,连续上前几步。
詹台玦衡的后背抵在门上,再也无法逃脱,我突然笑出声来,这幕情景,好生熟悉,如今不过却是角色互换了。
詹台玦衡被我带有挑衅的笑声惹怒:“詹台千瞳,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在心里冷嘲,我也想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的,并不是镜司澈,你会怎么想?”我的脸靠近他,一面问一面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他看着我,说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不发一言。
“或者,”我踮起脚,倾向他,偏过头,脸挨近他的耳朵,吐气如兰,“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回过头来,靠近他的唇,启齿说道,“是你。”然后嘴角上挑,笑得妖娆。
“你信么?”
詹台玦衡不再讶然,双眼在我近在咫尺的脸上逡巡,游离在我扬起的上唇,然后收回,淡漠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就这样与我对峙良久,猛然伸手一把推开我,语气冷冽无情:“詹台千瞳,你别演了。”
像是有人掐着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我收起僵硬的笑靥,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转过身去背着他,坐在桌子旁,顺手将簪子放在上面,手势娴熟地为自己斟了杯茶,语气不无遗憾:“我演的如此卖力,却还是被你看出来了,真是可惜。”
……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戏演得多了,有时候即使是真的,也没有人会相信了。”
……
“詹台玦衡,你错了。”我把玩着茶杯,低声说着。
“……什么?”后面人似乎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问道。
“即使一开始是假的,如果演的太投入,最终也有可能成真!”我盯着杯上的花纹,装作无意。
“……假便是假,真便是真,我永远不会假戏真做。”回答异常笃定,却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他自己听。
推门声响起,我听着脚步声远去,任它重重敲击在我每一寸皮肤上。
“小姐。”若芙的声音响起。
……
“小姐?”若芙走近,花容失色,手忙脚乱拿了绢子出来:“小姐,你怎么满脸都是泪啊!”
无意识地伸手拂过脸庞,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液体,我若无其事地抹去:“没事,不过是簪子划了手,疼的。”
顺势看了眼桌上簪子,却发现熠熠的银光之下,似乎有些不对。